夫子朗声:“下学！”
一窝蜂间，房间内的学子少了大半。林拂远飞快地整理好书箱，走出去，林拂逸正向林棠问好。
他稳住步伐，沉稳地走上前:“见过二姐姐，问二姐姐好。”
“大弟弟的仆人在外等着，你先同仆人回去。”林棠交代，“我同二弟弟归家，刚刚未看到二弟弟的小厮，想来应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领了话的林拂逸行礼告辞，林拂远迫不及待地站到林棠身边，向她解释:“小厮吃坏了肚子，我让他先回青竹院歇着。我一个人回去不打紧。”
“既是如此。”林棠点点头，“走吧。”
林拂远跟在林棠身旁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抬起头，好奇询问:“二姐姐今日怎有空来族学？”
“替父亲来看看你们的学业如何。”林棠言简意赅，想起林拂远答得一塌糊涂的考题，装模作样，“刚刚夫子同我说，你做的不如大弟弟好。”
林棠微微蹙眉，似乎这件事极让她苦恼。但只是这一点神态，就已让林拂远感到心慌，嗫嚅着:“夫子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哥哥读书十分用功，我不及大哥哥半分，也是应该的。”
“你若不如大弟弟半分，又怎么告诉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棠反问他，“不过你有你的想法，我亦不干涉。我向夫子讨了你的文章看，还是较为优秀的。”
这一番话令林拂远再无半点扭捏，心里只觉得三月春光乍现，阳春白雪。原来二姐姐，是懂他的。
她理解他说的话，也愿意包容他。林拂远差点就要感动的热泪盈眶，看着林棠的眼神也越发热切。
林前正的子嗣不多，多是旁支的孩子。他们姐弟几人自幼饱读诗书，却人人自视清高，彼此客气疏离，并无亲近之意。
如今林棠对林拂远的亲近恰如久旱逢霖，让他感受到迟来的姐弟之情。且不说林拂远敬重林棠敬重地紧，单是站在林棠身边，就已是心满意足。
“刚刚下学，二姐姐也是特意等你的。”
只这一句话，林拂远难掩激动之态，胸腔内跳动的心好像要跑出去。林棠看到林拂远难以自持的样子，不禁在心里默默和林前正做了个比较。
还是小孩子比较好拿捏。
到了青竹院，行过礼告辞。满月扶着林棠回菡萏院，一路上想着林拂远的反应，心里思忖着林拂远为自已所用的可能性。
林拂远不同其他人，行礼只道一句“见过二姑娘”“见过二姐姐”，他每次都要问一次好，似乎问了好，林棠就是真的好。
这样坦诚的赤子之心，最易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林拂远的年纪，才华，也都让林棠满意。更不必说林拂远对林棠的敬重仰慕，因此林棠觉得成算极大。
只是……
满月扶着林棠回菡萏院，沏了茶。方坐在圈椅上歇息片刻，蓦然想起孙妾室。
孙妾室为人简单，凡事都不爱争抢。林拂远养在身旁，恐怕难担大任。
况且只要孙妾室存在一天，林拂远就会因孝道听孙妾室的话，因这个，林拂远就不能成为一枚好棋子。
实在可惜。
林棠需要百分之百的掌握，需要林拂远永远为她所用，而林拂远这辈子只能当林棠的棋子。
如今想来，只有一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