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上朝,天色还早呢。差不多的时间,太后的公公就进了乾清宫,传她过去。
木鱼倒是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大大方方地去见太后。
反正要来的迟早要来,何必忐忑不安地想着呢。
穿戴得整齐,大气地过去。
天色也不早了,风阴沉沉地扫荡着,飘来飘去的嗷叫着。
木鱼到了永宁宫,公公带着她一路通传就进了去。
“皇奶奶。”娇滴滴的声音,不就是她的宝贝儿子晨晨叫的。
太后乐呵呵的声音:“小乖孙哦,真乖,来,吃一口,再吃一小口。”
“太后娘娘,木小姐到了。”庆公公轻声地在门口说。
“传进来。”
“是,太后娘娘。”
木鱼一进去,晨晨就眼尖地看到了,开心地叫:“妈妈,妈妈。”
木鱼心里柔和,看着晨晨那张粉雕玉凿的小脸:“晨晨,妈妈来看你了。”
晨晨将手里玩的东西一扔,就像火车头一样冲到她身边,抱住她的双脚:“妈妈,抱抱。”
木鱼一把抱起来,他又叫:“妈妈,骑马马。”
都是让她宠得习惯了,有些无奈,将晨晨放在脖子上骑着,晨晨特别的高兴:“驾驾驾,皇奶奶,你看,我会骑马马了。”
太后也是乐盈盈地看着,对这个皇长子,是喜欢透了,活脱脱就是金熙以前的样子,而且这小鬼精灵得紧,不仅会哄人,还会甜甜地叫,撒娇地拉着衣服蹭啊蹭的。
别说让木鱼给他做马骑,如果他想要骑她脖子上,她也考虑一下。
实在是太心疼他了,昨天晚上关于木鱼的事,她想了很多,如果晨晨喜欢的话,或许很多事上,她可以退一步。
“妈妈,晨晨好爱你啊。”
木鱼心里柔软一片,轻笑:“妈妈也爱你,晨晨,下来,你皇奶奶在这里,不得没有规矩。”
晨晨虽然还想玩,但是也是一个挺有规矩的人,很是听她的话,乖乖地让她抱了下来依在她的身边:“妈妈,晨晨很听话的,妈妈为什么每次来看晨晨,都不可以跟晨晨在一起?”
“以后不会了,我们回到了金璧。”
“皇奶奶,妈妈很辛苦的。”他童言说出来,格外的受用啊。
太后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乖晨晨,皇奶奶知道,快过来。”
“晨晨要和妈妈在一起。”
“去吧,皇奶奶疼你哟。”她觉得有个孩子,就像个利器一样,太后再怎么对她有偏见,在孩子的面前也是无用的了。
晨晨很听她的话,就乖乖过去了。
太后慈爱地抚抚他的头:“去跟宫女玩会,皇奶奶跟你妈妈说此事。”
“是。”他乖乖应允了,然后还拉拉太后的衣服。
太后弯了腰,晨晨软乎乎的小手就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一亲:“皇奶奶再见。”
亲得太后那个甜的啊,眉开眼笑的,恨不得把他疼到心坎里去。
等到宫女带走了晨晨,还舍不得将眼神收回来。
“太后娘娘吉祥。” 木鱼行了个礼。
太后收起了笑,淡淡地说:“坐吧。”
“谢太后娘娘。”
“木鱼,哀家怎的,也想不到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木鱼也轻淡地一笑:“太后娘娘,木鱼也是不曾想到的。”万般都是命。
“木鱼,你和熙儿,一直不合适,你比他年长些,你想的事也要比他多些,哀家相信你也会明白的。”话语一转,又道:“可如今,便也是如此。熙儿心意已决,且你也为皇上生了个孩子,哀家想了一晚上,哀家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收敛你所有的野性,不驯,在后宫安份做一个妃嫔。”
木鱼也想了很久,她的野性,她的不驯?她的所有一切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就是异色。
失去本性,才会让她在宫里,让她伴在金熙,晨晨的身边。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还是想自在,可是这二个人,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她跨出了一步,现在也都进宫了,然后要放弃吗?
金熙的能力是今非昔比,应该要相信他,可以给她她想要的生活的。
哪怕是深宫,但是有一定的自由,这样她才可以接受。
沉思着,太后似乎知道她的犹豫:“木鱼,宫里不比宫外,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没有规矩这后宫就乱了套,后宫总不能因为你而改了规矩,哀家也希望你能明白。”
“太后娘娘,这些道理,木鱼是明白的,木鱼虽然生性懒散喜自在,可木鱼愿意为皇上,为晨晨,改掉一些散性。”
世上多少人为爱,舍弃了很多的东西。
她也许,她不能太自我。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她有晨晨啊,她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喜欢参与他的成长。
怨只怨,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一般的身份,生下的孩子和所有的平凡的人不一样,不能给她抚养。
太后对她的长虑,似乎很不满。
淡淡地说:“今天的决定,便全在于你,往后你若是后悔了,哀家只给你一次选择,永远不得再进宫一步。”
木鱼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尖锐,也不凶悍,但是性情,却是很自我,不愿意委屈什么的。宫里的女子,她看得多了,再多说什么不不情不愿入宫的,最后呢,还不是安安份份在宫里,倒是像她这样的人,肯定不会长久于宫里的,她现在允诺木鱼,并且抛开很多的东西,因为她看准了木鱼,不会长久于宫。
木鱼眼神一定,下了个决定:“ 谢谢太后娘娘的成全,木鱼也是只这么努力去爱一次,若是真的是不能如愿,那么,木鱼宁愿一辈子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一步。”
太后欣慰地笑了:“哀家倒是很欣赏你的这种性子,但是在宫里,你纵使再尖锐也得磨得滑滑的,你就是再有骨气再骄傲,你也得尊守着宫规。”
“是,太后娘娘。”
“母后。” 一声愉悦的声音传了进来。
接着眼前一亮,木鱼就看到金熙来了,笑开一张俊脸:“母后和木鱼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让朕也听听。”
太后瞧他一眼,神色温和:“怎的这么快就下朝了?”
“今儿个没有什么事,就早些下朝了,母后是不是在教训木鱼啊,母后,朕会心疼的。”他抱着木鱼的腰:“木鱼这么多年,可是吃了苦头的了,以后就不要再过问关于她的过去了。”是真的心疼她啊,才会这么早就下朝,哪也没去就直接往永宁宫里来。
他就算准了太后一准会传木鱼过来这儿问话的,怕太后为难木鱼,所以一下朝,就急急地过来。
太后摇摇头:“你啊,哀家怎么会做这些事,哀家一直都依着你。”
“母后对朕,最好了。木鱼,你说是不是?”
木鱼笑笑:“是啊,太后娘娘,最宠的就是皇上。”
“母后,木鱼会很乖很听话的,木鱼也很可爱的,木鱼也很疼朕的。”
木鱼一听,差点笑出来。
太后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事事便如得你的意了,倒是国事方面,先得抓紧抓紧。”
“是,母后。”金熙回答得那一个叫响亮。
“母后,朕可以和木鱼带晨晨出去玩了么?”
“当然可以,小心些,别让他冻着了。”
“是的,母后。”
金熙开心起来万事都好商量,而且也特别会讨人欢心的。
一出这殿里,他就几分自得地说:“朕就知道母后今天要叫你过来,急急地下了朝,就来这里了,怕是你会受委屈。一会儿朕还叫了几个臣子在御书房里再给朕启奏事呢。”他眨眨眼:“木鱼,朕可是心疼你,你可千万不要给母后告密哦。”
木鱼噗地一笑,捏捏他的脸:“哪会呢。”
好吧,就凭他可以这样对她,这么的体贴与细致还有心疼,熊掌与鱼不能兼得的话,她可以抛弃一些东西,留在他的身边。
在玉桓这么多年,而且在边关那些孤独的日子,秦烟的背叛,让她格外格外的孤独,她不想再一个人了,她喜欢这样有人疼她,宠她的日子。
一会儿宫女抱了晨晨出来,晨晨可开心了,拉着木鱼的手摇:“妈妈,妈妈抱抱。”
“什么是妈妈,老在叫这个?”
“妈妈就是娘的意思,爸爸就是爹的意思,我这样教他的,没什么,可能是你们不太习惯而已。”木鱼一把将晨晨抱住,晨晨好是开心,在她脸上连亲了几下。
亲得金熙有些醋意:“小子,你娘的脸蛋,是朕的。”
“妈妈,他坏。”小晨晨,可是极会告状的,小手指着金熙叫嚷着。
木鱼开心地笑:“行,咱母子一会收拾他,把他收拾得金光闪闪的瑞气千条的,我给你做马马。”
谁知金熙却是半蹲下拍拍肩头:“父皇给你当马骑,上来。”
晨晨开心一笑:“父皇好。”
木鱼将晨晨放上金熙的背:“小心点,晨晨,你可得抓好你父皇的双手,不要掉下来了。”
“万岁。”晨晨愉悦地叫得更大声了:“好高啊。”
“爱不爱父皇。”
“爱。”
“喜不喜欢父皇?”
“喜欢。”
金熙笑得像是孩子一样,喜滋滋又很骄傲地回头,跟公公们道:“瞧,朕的皇长子,就是聪明伶俐。”
“恭喜皇上。”皇上开心,公公们自然也开心地应和着。
“像朕。”金熙感叹地说:“朕小时候,也是这么聪明过人啊。”
木鱼差点没往前栽下去,金熙的脸皮,也越来越是厚了。
他带着晨晨跑着,叫着,玩着刺激,二父子倒是玩得挺开心的,木鱼不想和他们一块儿疯,慢悠悠地带着公公慢行,沿着小湖而行。
众多宫人看着这热闹,也暗里说着。
木鱼的忽然回来,以着皇上女人的身份,而且还带了个皇长子回来,对于平静的宫来说,这的确是一件惊涛骇浪般的大事。
“臣妾叩见皇上。”
金熙抬眼一看,笑意还是没收拢,抓住晨晨的双手道:“雨妃免礼,可有事?”
杨听雨抬眼看着晨晨,微笑地说:“臣妾听说木鱼回到宫里来了,昨天晚上因为易儿身体不适,便没有过去。”
皇上,可真疼宠这么一个孩子啊。
早接回宫里的时候,太后也没给谁先看顾着,而是接到永宁宫亲自照顾这个孩子,听永宁宫里的人说,太后也极是喜欢这个孩子。
皇上在宫里,一直不管是谁,都是淡淡的,不疏不亲不远不近。
“雨妃,易儿如今可好?”金熙也就关切地问一句,又抬头跟晨晨玩着。
杨听雨看这无心的样子,心里十分的难受。
还是挤出了笑容:“托皇上的鸿福,易儿现在好多了,这不,不肯在宫里休息着,非得出来看看呢。”
“哦,这么冷的天,也别总由得他的性子。”
“是,皇上。”
“木鱼,你倒是走快些,别把晨晨冻着了。”金熙叫嚷了起来。
后面的木鱼加快二步:“晓得的啦。”
“皇上不过去,看看易儿吗?”杨听雨带着些许的哀求:“易儿这么久没有见到皇上,天天都在问臣妾,说父皇什么时候才回来,才来看他?”
“迟些时候吧。”他有些不耐烦了。
晨晨频频地回头看木鱼,金熙担心晨晨摔着,将他从肩头抱了下来:“小坏蛋要是摔着了,父皇也会心疼的。”
晨晨甜甜一笑,依在他的怀里,那乖乖的小模样儿,怎不教金熙看得想疼他。
“朕的皇长子,来,朕把你当一个小男人看,告诉父皇,你想要父皇给你什么样的名字?”
晨晨清脆地叫:“我叫晨晨,今年三岁半。”
“去你的,你是宫里的皇长子,要有自个的大名,这是你母妃给你起的小名,知道不。”
“知道了,父皇。”
“真乖。”金熙又回头:“咦,雨妃,你怎么还在这儿,不过去看着易儿。”
杨听雨心里涩得格外的不舒服,没敢表现出来:“是,皇上,臣妾这就过去。”
木鱼这会也上来了,看着杨听雨,倒不陌生,曾经金熙就带着她去了玉桓,就是他比较宠爱的新妃。
“木鱼,快些,慢吞吞的。”金熙催了起来。
木鱼只朝她一笑,然后就快步上了去。
晨晨伸长手叫:“妈妈抱我。”
“小兔崽子,虽然你是父皇的皇长子,虽然父皇宠你疼你,可是有一个原则,你不可以缠着你母妃,你以后缠你的妃子,你母妃是父皇的,懂不懂。”
“懂个屁。”木鱼冷哼。
接过晨晨,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就懂这些,那还真是天才了。
就金熙那小粉红的智商,怎么生,也生不出个天才来。
“晨晨最喜欢最爱妈妈了。”小破孩儿抬头就笑,这撒娇,甭用脑子去想,和金熙就是如出一辙。
“呵呵,小晨晨这么会讨人欢心,以后就没你父皇什么事了。”
金熙很受伤了,一手抚着心口:“木鱼,你以为朕,你以为朕和这三岁的小孩儿一样么?”
“有差别吗?”她好奇地问一句。
金熙嘴角抽搐,表示无语。
但是幸福得冒泡,她抱着晨晨,他拢着她的肩:“晨晨现在重了,你抱着累,让朕来吧。”
木鱼一笑:“有什么关系,想我以前力提几百斤都不成问题,还负重跑个几十公里的,也把你一个过肩摔,摔得起不来。”
“木鱼,好汉不提往年事,咱不信,今晚摔摔,谁摔得过谁。”
她取笑的目的达成,也不跟他太是计较什么的。
回到乾清宫里,木鱼和晨晨玩,他香了一口晨晨和木鱼:“唉,命苦,不能和你们一样玩,朕还有事儿去做,等着父皇回来。”
“去吧。”木鱼笑:“我带晨晨在这里玩会。”
他宫殿里有什么好玩的,就都搬在地上,厚厚的地毯让他使劲儿地翻滚,三岁了,可以学一些简单的东西,比如教他练拳什么的。
小晨晨学起来是有模有样,累了就不玩了,腻在木鱼的怀里问:“妈妈,玉叔叔怎么不来看晨晨了啊?”
他口里的玉叔叔,也就是玉桓的玉朝风。
木鱼也是躺着,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晨晨,以后别在宫里提他了,可记得哦,不然妈妈就不爱晨晨了。”
晨晨用力地点头:“妈妈,我知道了。玉叔叔也跟晨晨说过,说晨晨要是回到了金璧的时候,就不能再提他了,因为这样会对妈妈不好。”
玉朝风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细。
可惜啊,连朋友,也不能做了。
但此次若不是他喜欢她,她就仗着他心中的那些喜欢而横剑相胁,哪儿能回得来呢,一直以来玉朝风就不太愿意相胁她做什么事,只要她说一声,他不会让她去看晨晨,无关时间与日期的事。
“妈妈,可是晨晨真的好想玉叔叔哦,玉叔叔会把晨晨抛得高高的,玉叔叔会和妈妈一块来看晨晨,然后提着晨里的手就飞起来喽。”
木鱼手指放在晨晨粉嫩的唇边:“嘘,玉叔叔不是也说了吗,晨晨回到父皇的身体,就不能再提他了,这样对娘,真的不好。”
她怕是金熙介意,很多事情他不怎么说,可是他心里的醋意,还是很浓重的。
就如无非城见的时候,还不就是因为种种的疑惑,所以热情就冷淡了下来,让她觉得好疏离,然后就逃离了无非城。
“妈妈,晨晨知道了,在父皇的面前,不提。”
“晨晨真乖啊,是妈妈的好晨晨,以后在宫里啊,咱也不能叫妈妈了,晨晨得叫娘,或者是叫母妈。这是宫里的规矩,咱们进了这个宫,就不能和在玉桓那里一样,不能没有规矩的了。”
晨晨虽然年小啊,可是真的好懂事,有些话他分不太清楚什么的,但是她说的话,晨晨就会很乖地听。
所以这个宝贝儿子,她真的好疼爱。
“晨晨知道了。”
“晨晨真是乖啊。”她亲一下他的额头:“要是累了,晨晨就睡一觉,这次晨晨睡着了,娘也不会走的了。”
“嗯,娘。”
晨晨睡眼迷蒙,一手还抓着木鱼的衣服,但是慢慢地呼吸就重起来, 眼皮子也往下倾着。
每次看着他睡觉,都觉得心如棉花一样柔软。
什么高贵,什么优雅,什么骄傲与骨头,都抵不上他小手抓着衣服,小脸贴在她身上,那种全然的依赖。
金熙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公公折的纸花儿,是想用来逗晨晨开心的。
心急火燎地让几个大臣走了,那些折子,也不想去细看就想陪着她们母子,好想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样的天伦之乐。
在窗口要她惊喜的时候,晨晨却问起了玉朝风。
他口里的玉叔叔,木鱼说不要再提他,她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能再提,到了金璧,就是一个禁忌。
木鱼和玉朝风一块儿,拉着晨晨的手走,怎么想,他就怎么心里难受着。木鱼这么多年来,并没有把玉朝风当成敌人,居然也不恨他,提起他来,还百般护着。
她心里,一定是有他的。
有些苦涩,有些可笑,他的女人,他的儿子就在他的宫里面,可是他却脚步千斤重,不想进去一步了。
冷风夹着冷雨袭来,他一个人走在长廊上,有些失魂落魄,有些痛心刺骨。
又回到了书房里去,桌椅冷冰冰的,高公公说要给他放垫子,他却无力地挥挥手叫他们都出去。
他真的很在乎木鱼,他不想木鱼的心里有谁。
这些事,越想越是不好受,脑子像是打了结一样,索性就翻开了奏折,细细地看了起来。
木鱼小睡了片刻,晨晨也醒来了,木鱼叫公公弄了些粥进来喂晨晨,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的,便问公公:“现在可以用午膳了吗?”
“现在也是用午膳的时候了?”
“皇上现在还在忙吗?”他不是说很快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小公公说:“ 皇上现在还在御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