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出征之日,一份来自长孙皇后的“遗物”(1 / 1)
贞观十年,冬末。
长安城,十里长亭。
旌旗蔽日,甲光向阳。
三万东征先锋营将士,军容严整,士气如虹。经过一个月的地狱操练和思想洗礼,他们已经脱胎换骨,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虎狼之气。
他们的铠甲,是从陈国公侯君集府上,“借”来的玄甲。
兵器,是削铁如泥的宿铁刀。
脸上,写满了对战争的渴望和对功勋的期盼。
太子李承乾,身披玄色龙鳞甲,腰佩天子剑,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之上。他脸颊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非但没有减损他的威仪,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沙场宿将的铁血气息。
今日,是他们正式开赴辽东的日子。
李世民,亲率文武百官,前来送行。
天子的仪仗,与太子的军阵,遥遥相对。
气氛,庄严而又微妙。
“承乾。”李世民骑在马上,看着自己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眼神复杂。
“儿臣在。”李承乾催马向前,躬身行礼。
“此去辽东,山高路远,战事凶险。”李世民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寻常父亲对远行儿子的叮嘱,“万事,当以自身安危为重。军阵之事,多听侯副帅与李长史的建言。切记,戒骄戒躁,不可轻敌冒进。”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李承乾的态度,恭敬得无可挑剔。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侍立在李世民身后的国舅长孙无忌,却忽然策马而出。
他的手上,捧着一个用黄绫包裹的精致木盒。
“殿下。”长孙无忌来到李承乾面前,神情肃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临行之前,陛下有旨,命老臣,将此物,转交于你。”
李承乾心中一动,知道正戏来了。
他伸手接过木盒,入手微沉。
“这是……”
“这是……你母后,文德皇后,临终前,留给你的一件遗物。”长孙无忌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陛下说,你已长大成人,即将远赴沙场,建功立业。此物,也该交给你了。希望……你能不负你母后,在天之灵的期盼。”
母后的遗物?
李承乾的心,猛地一颤。
这具身体里,那份属于原主的最柔软的记忆,被瞬间触动。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位温柔、贤德、却又早早逝去的母亲的音容笑貌。
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缓缓打开了木盒。
盒中,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神兵利器。
只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卷手抄的《女则》。
这是长孙皇后生前,亲自编撰,用以教导后宫嫔妃修身养性的书籍。字迹娟秀,透着一股温婉贤淑之气。
而另一样,则让李承乾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
那是一块……兵符!
一块用纯铜打造,雕刻着猛虎图腾的,半块虎符!
虎符的背面,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百骑”!
百骑!
那个直属于皇帝本人,是大唐最神秘、最精锐,也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亲军机构!
后世称之为“大唐锦衣卫”!
父皇……竟然将半块百骑的虎符,作为母后的“遗物”,交给了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猛地抬头,看向长孙无忌,又看向远处的父皇。
李世民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但长孙无忌,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李承乾,并用微不可察的口型,对李承乾说了两个字。
“……制衡。”
制衡!
李承乾瞬间,就明白了父皇这步棋,到底有多么毒辣!
他明面上派了侯君集和李勣,来架空自己这个主帅。
但暗地里,又给了自己调动部分“百骑司”的权力!
这是在干什么?
他是在让自己,用“百骑”这支皇帝的私军,去监视和制衡,侯君集和李勣!
同时也是在让侯君集和李勣,去防范,自己手中的这半块虎符!
他这是在,他们这支军队的最高层,人为地,制造出了三个互相猜忌,互相提防,却又必须互相合作的权力中心!
太子(李承乾),手握“大义”和“财权”。
副帅(侯君集),手握“兵马调度权”。
长史(李勣),手握“后勤监察权”。
而百骑司,则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监视着所有人!
这是一种何等精妙,又何等冷酷的帝王权术!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木偶师,用几根无形的丝线,操控着所有的人。
让他们,在这场名为“东征”的舞台上,互相撕咬,互相制衡,而最终的权力,却始终,牢牢地,掌握在他这个端坐于长安的皇帝手中!
李承乾手握着那半块冰冷的虎符,只觉得,比他之前面对任何刺客的刀锋,都更要危险一万倍!
这,不是恩赐。
这是父皇,递给他的一杯……最甜美,也最致命的毒酒!
喝下去,他将拥有前所未有的力量,但同时,也将彻底陷入父皇为他设下的权力迷局之中,再也无法挣脱。
不喝?
那就是公然抗旨,立刻就会引来父皇的雷霆之怒。
“承乾,收下吧。”李世民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你母后的一片心意。”
李承乾的心中,第一次,对自己这位父皇,生出了一股真正的寒意。
他缓缓地,合上了木盒。
脸上,挤出了一个充满了“孺慕”与“感激”的笑容。
他对着李世民的方向,重重一拜。
“儿臣……谢母后恩赐!谢父皇隆恩!”
“儿臣,定不负所托!此战,不破高句丽,誓不还朝!”
“好!”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发吧!”
随着天子一声令下。
李承乾调转马头,拔出腰间的天子剑,剑指东方!
“全军!开拔!”
“吼——!!!”
三万将士,齐声怒吼!
大军,开始缓缓开动,如同一条黑色的钢铁巨龙,踏上了漫漫的东征之路。
李承乾骑在马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长安城的方向。
他看着城楼上,那个身影已经变得有些渺小的父皇。
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汇。
李承乾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父皇。
您以为,您给了我一杯毒酒,就能将我困死在棋局之中吗?
您错了。
您给我的,不是毒酒。
而是一把,可以撬开您所有底牌的……钥匙!
百骑?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