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行军路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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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踏上了前往辽东的漫漫征途。

三万人的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蜿蜒在关中的原野上。车轮滚滚,马蹄声碎,旌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队伍的最前方,是太子李承乾的帅旗。

而在队伍中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罗通,正和他的两个新“兄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罗通的心情,很激动。

就在昨天,因为他在演习中,表现英勇,一个人用身体撞开了一面盾牌,为自己的“什”打开了突破口,他被什长,正式任命为他们这个三人小组的伍长。

伍长,是先锋营里,最小的官。

但对罗通来说,这却是一份天大的荣耀!

这意味着,他的军饷,比别人多了两百文钱!他的午饭,可以多领一块肉!更重要的是,他的手臂上,可以佩戴上那枚象征着“一等兵”之上的“下士”臂章!

昨晚,他抱着那枚崭新的臂章,激动得一夜没睡。

他想起了爹娘黝黑的脸,想起了妹妹瘦弱的肩膀。

他发誓,一定要在这场东征中,挣下天大的功劳,让家人,再也不用受苦。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神一样的太子殿下,赐予他的!

“嘿,我说老罗,当上官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说话的,是裴宣。

裴宣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嘴里还不干不净地抱怨着:“真他娘的倒霉,想我裴宣,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如今却要跟你们这些粗胚,一起去辽东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卖命。”

“裴宣!你瞎咧咧什么!”罗通立刻瞪起了眼睛,压低了声音,怒斥道,“当心被教员听见!再说了,咱们是去保家卫国,是去给辽东的父老乡亲报仇!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卖命?”

罗通已经把教导员说的话,全都刻在了心里。

裴宣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得了吧,老罗。报仇雪恨?那是将军们的事。咱们这些小兵,能活着回来,再挣几贯钱,就不错了。”

“还真信了太子殿下那套说辞?那叫……叫‘鼓舞士气’,懂吗?”

“你!”罗通气得脸都红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个满嘴“之乎者也”的家伙。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地走在队伍最末尾的那个突厥少年,阿史那·云,忽然拉了拉罗通的衣角。

他指了指裴宣那几乎要拖到地上的行囊,用生硬的汉话,说了两个字:

“……松了。”

罗通和裴宣这才发现,裴宣因为一路上都在抱怨,背上的行囊捆绑不紧,已经松松垮垮,眼看就要掉下来。

在这严格的行军队列中,一旦行囊掉落,不仅会影响整个队伍的行进,更会招来执法队毫不留情的军棍。

裴宣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他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行进中,重新系好这几十斤重的行囊。

“看……看到了吧!”裴宣急得快哭了,“我就说,我不是当兵的料……”

罗通瞪了他一眼,虽然生气,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别废话!转过去!”

罗通走到裴宣身后,用自己宽厚的肩膀,死死地抵住了那个即将滑落的行囊。

“阿云!快!重新捆!”

阿史那·云点了点头,展现出了草原民族与生俱来的灵巧。他的手指,如同穿花的蝴蝶,在那杂乱的绳索间,飞快地穿梭。

拉紧,打结,一气呵成!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个松垮的行囊,就被他用一种极为巧妙的“牧民结”,捆得结结实实,再也不可能松脱。

“好了。”阿史那·云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又退回到了队伍的末尾,仿佛什么都没做过。

裴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罗通和阿史那·云,脸上的那份轻浮,收敛了许多。

“谢……谢谢了,老罗,还有……阿云兄弟。”

“哼!”罗通没好气地说道,“记住!咱们现在,是一个‘伍’!太子殿下说了,战场上,要同生共死!一人犯错,三人受罚!你要是再吊儿郎当,害得老子跟你一起挨军棍,看老子不捶死你!”

虽然嘴上骂着,但罗通那蒲扇般的大手,还是不自觉地,帮裴宣拍了拍背上的尘土。

裴宣看着罗通那憨厚而又认真的脸,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或许……当兵,也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或许……这个一根筋的伍长,和他那个沉默的突厥兄弟,在战场上,真的……能成为可以托付后背的人?

就在此时,队伍的前方,传来了一阵骚动。

一辆华贵的马车,在十几名护卫的簇拥下,竟然逆着行军的方向,从后面,赶了上来。

“让开!让开!没看到是陈国公府的马车吗?”

护卫们嚣张地呵斥着,试图让行军的队列,为他们让路。

这,正是副帅侯君集的家眷车驾。

因为侯君集官职高,按照惯例,他的家眷,可以随军一段路程,享受最好的待遇。

士兵们敢怒不敢言,纷纷向两旁避让。

然而,就在那辆马车,即将挤到罗通他们这个小队面前时。

罗通,这个新上任的,脑子里只有“太子殿下”和“军规”的伍长,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和他身后的裴宣、阿史那·云,三个人,像一根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了路中央。

一步,都未曾挪动。

“前面的!聋了吗!给老子滚开!”为首的侯府护卫,扬起马鞭,厉声喝道。

罗通抬起头,那张憨厚的脸上,写满了执拗。

他大声回答道:“军法规定!行军途中,任何人不得冲撞军阵!违者,可就地格杀!”

“放肆!”那护卫气得笑了,“你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吗?这是陈国公,我们侯副帅的家眷!冲撞了你们,又当如何?”

罗通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和裴宣、阿史那·云一起,默默地,将手中的长槊,横了过来。

冰冷的槊锋,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寒芒。

三个人,三杆长槊,组成了一道最简单,却又最坚决的屏障。

他们的意思,不言而喻。

——想过去?可以,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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