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林稚晚专门叫负责接送他的师傅目送她走进校门再离开。
昨天的事情对她影响不小,她像是需要约束的原始人,得行走在别人的目光和道德洗礼下,才能不做出出格的事情。
今天的教室里,空调已经修好了,前后门紧紧掩着,这样隔音的环境,林稚晚走在走廊里,都能听到班级里爆发的一阵阵吵闹声。
她又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里模仿起班主任——吵吵吵,整个走廊就咱们班最吵。我出办公室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班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泡面头,黑框眼镜,瘦而黑,喜欢穿波西米亚风长裙,严肃里有一丝诙谐、诙谐里也能令人轻松分辨出职业。
得是老师,重点高中的老师,保不齐还得是特级教师。
外号是灭绝师太。
由于班主任这会儿还没来,班级里跟沸锅似的,林稚晚推门而入的时候,气氛刚好达到高潮,好多男生起哄,如猿猴一般呜嗷乱叫。
林稚晚吓了一跳,三步一留神走回座位处,放下书包,问陆方霓:“怎么了?”
“曲思远呗,”陆方霓说,“这人人来疯,说今天篮球赛赢了请咱班出去聚餐。”
其实能读师大附中的,多半是家庭非富即贵,谁也不在乎请客这仨瓜两枣。
但都是一堆千金少爷混在一起,这个看那个不对付的比比皆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叫这群人出现在同一张餐桌上才是本事。
曲思远虽然学习差,爱咋呼,但就是有这种人见人爱呼风唤雨的本事。
“那能赢么?”林稚晚单纯地询问。
“差不多吧,他个高,”陆方霓说,“咱班还有篮球特长生呢,陈浙怿还是省队二队运动员。”
一队是可以打cba选拔国家队的,二队是青年队,打得好了就可以上一队。
林稚晚不太懂这些,也不太感冒,点了点头:“那挺厉害。”
陆方霓还想说点儿什么,就看到她拿出英语书和语文书,开始背单词。
十分钟背单词,十分钟背古诗文。
这种学习好的就是跟她这种没有学习脑子得走艺术特长的不一样。
陆方霓由衷地感慨。
林稚晚不再说话,她自己叭叭也没啥意思,索性开始趴桌子。
她刚趴下,班主任就推门而入,“砰——”一声推开门,本来沸腾的教室都瞬间安静了,老班锋利的眼神在班级内逡巡一圈。
林稚晚心想,要来了。
果然,下一步,老班走上讲台,说自己精彩台词:“吵吵吵,整个走廊就咱们班最吵。”
“你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赶集的!”
气焰正盛。
曲思远这位作精倒是化身小甜心安慰老班:“老师,今天有篮球比赛,大家集体荣誉感重,都在商量比赛策略呢。”
“有什么好商量的?”老班下一秒放松下来,“又不是说不给你们假。”
“下午自习课,大家都别在教室里闷着了,出去给咱班男生加油。”
如此恩威并济,赢得一片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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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课大家都不太有心思上。
好在都是一些政治历史课,这些对于大部分要学理的学霸来说都是“小科”,不用好好学。
下午第二节下课铃响过,一群人乌泱泱窜出教室。
曲思远跟几个准备上场的男生去卫生间换衣服,陆方霓推着林稚晚往外走:“我们没有拉拉队,但男生打篮球,不送水可不行。”
“啊?”
“我们先去超市买水,买电解质的。”
林稚晚懂了,点了点头,可下一秒,肚子猛然一痛,小腹一股热流窜出来,大事不妙。
她捂着肚子说:“那个,我得先去厕所。”
“来那个了?”陆方霓说,“那你去,我不等你了,得着急去超市了。”
林稚晚点头,回座位上翻出卫生棉,跑进厕所。
再出来那会儿,想着陆方霓说的要给人买水的话,她又跑了趟超市买了瓶电解质水,即便是她根本不知道这水是要给谁的。
篮球场上都满是人,她个子矮,篮球运动又总是围着一圈营养好发育好个子高的男生,她简直要看不到哪班对哪班。
三个球场都有人在打篮球,目光搜寻了一圈,也没有陆方霓。
“快点儿快点儿,这人可是专业的。”
她正踮脚眺望,就看到一群人挤了过来,一个没站稳又直接被挤到人群里面。
什么状况都不知道呢,她没想待在这儿,可给她挤进来的那个口子又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了。
根本出不去。
林稚正郁闷着,就听到篮球打板的声音,紧接着,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尖叫。
“操,宴哥牛逼!”
“妈的,超远三分,宴哥绝!!!”
“啊啊啊池宴好帅。”
一声声袭击她的耳朵。
池……池宴?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篮球场,恰好落入一双如春风般轻飘飘的眼睛。
他头发湿漉漉的,露出的手臂肌肤冷白,上面有汗,在阳光下微微亮,他不同旁边儿那群男生,下场之后,拿着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
四目相对,池宴似乎勾了下嘴角,下一秒,又耷拉着眼皮,坐回旁边的椅子上。
那笑容意味深长,又无端诱惑,明明这只是一场意外的偶遇,可被他看了一眼也不免心虚。
休息两分钟,开始第四小节。
场上又热闹起来。
池宴没上场,只抱着手臂,懒洋洋地看着赛场。
坦白来讲,他不爱打篮球,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有洁癖,不想浑身都是汗,因此今天打的也是替补,刚才班里落后对手十分,他被推上场了。
他也没有辜负期望,投中两个三分,罚篮二中二,抢断两次。
虽然学校级别的篮球队没有专业队那么讲究,但按照专业讲,他打的是二号位。
这个位置对突破能力的要求次之,主要是组织球队进攻的能力,他上来半节比赛的时间,就给攻防两端梳理很好。
现在一开场,他班同学断掉对手两个球,又盖一个帽。
这个状态打下去,赢定了。
池宴其实并不关注班级,这会也没有多大的荣誉感,看球很无聊,他将目光放在被挤在人堆里,踮脚张望左顾右盼的小姑娘身上。
她大概是被推进来的,现在想要回到自己班比赛场地,但根本出不去。
还别说,这姑娘还真有几分天然呆。
池宴这么想着,愈发觉得她手里拿着的那瓶水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