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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狂暴的秋夜(1 / 2)


自从商定了“走”的那天起,南哥就不再来和山花幽会。

为了保险,他们像是要抹掉他们在村子里一起约会的所有痕迹似的。连面都不见了,以防节外生枝。

要走的日子越来越近,山花开始留恋起她生活过的痕迹来。因为准备是要永别的,所以她准备在最后的日子里善待一切眼前的事物。他们就要成为她的过去,成为回忆。

她主动要求替六妹妹去牧羊一天,在山上与她的羊儿们做了郑重的告别。

她再一次在山坳里唱歌给羊儿们听,羊儿们也像从前一样,自觉地停下脚步聆听她的歌声。

她一一检查着山坡上长着许多疤瘌疖子的老山楂树,吊着硕大马蜂包的罗汉松,横在坡上的木耳棒子。

木耳棒子是她的秘密基地,每年雨季,这里会生产许多木耳,为她提供了丰富的财源。为了隐蔽,她曾经费七八力地把这些原本散乱在各处的木耳棒子归集在灌木林里。任谁也找不到。

她在龙洞水的泉眼处流连了很长时间,这是她喝了好多年的甘泉。原来是埋藏在厚厚的烂树叶下面的泉眼,被她徒手清理出来,成了现在干净清澈的泉水潭。她每天都用着甘泉水来和着米饭团子充饥,算作午餐。

今天,她准备最后一次来享用她的山泉水下米饭团子。捧一把清泉到嘴里,不够,再捧一把。如果可以,她想把这股泉水带走。

因为要告别,她把木耳棒子的秘密传授给六妹妹,把山泉水也托付给六妹妹。果然,六妹妹十分欢喜。那木耳棒子对六妹妹的诱惑比想象的还大。

因为这样,六妹妹这段时间对山花特别友好。以前为着把牧羊的任务转交给她,她一直怨恨山花。

山花把粉色连衣裙悄悄送给了三姐。于是,三姐也对她产生了姐妹情谊。

山花和她的姐妹与别人家的姐妹不一样的,因为生长在一个炎凉的家庭的缘故,姐妹之间,父母之间,情感是非常淡薄的。几乎没有什么情义可讲。

因为要走,因为打算要永别,山花对她的姐妹们就产生了情谊。大姐是已经出嫁了,几年没见了,记忆也渺茫了,不提她。

二姐也明年出嫁,三姐也定了人家。大概也是要在这两年出嫁的。因为,她们都必须在山花之前出嫁。为了三年后,孙家要迎娶山花过门,两位姐姐的婚事也就加快筹办了。

夜里,山花在自已的闺房里盘算着,要不要带走什么,哪一样物件带着会不会不方便,会不会暴露?

衣服是应该要带走的,不然穿什么?万一是必须得时候,没有换洗的呢?

可是,难道要打个包裹带着吗?这样不是太明显,容易暴露?自已制的毛衣,鞋垫,亲手绣的手绢。她每一样都想带走,但是每一样都带不走。

她想全部送给姐妹吧,又怕引起她们的警觉。

最后,她把他们叠了又叠,整整齐齐地放进木箱子里。

她摩挲着红木箱子,觉得这个木箱子也是很想带走的。以后要和南哥过日子,这木箱子不是很有价值的吗?也是不能够带走。

直到最后一夜,规定了要带走的东西,就可怜地躺在枕头边上。盘算来盘算去,只带走几百块现金、南哥写给她的那一封信和一张照片。

那是南哥为她拍的一张照片,站在樱花雨里的山花自已。

她躺在自已的床上,摸摸墙壁,摸摸床边,明天,就在明天夜里,这一切就都别开了。

心情随着时间烦乱起来,惊惧起来。明天夜里,将是怎样的一个夜晚啊。

七点钟,吃过晚餐她将借口去小妹家看看二姑和姑爹,走出家门,她要假装像平常去路水河边的大石头上等南哥。

南哥将在天黑时出现。吉普车是不能开了,南哥走路来,走很远的路来。

他们将顺着路水河边连夜赶路。他们不走进县城的路,大路小路都不能走。

他们是不定目标,不定方向地走。这样,追捕他们的人也就不能明确他们的方向了。

能顺利地走掉吗?

夜里,根本不能睡安定的。根本不能压制自已的心情。

到了第二天,连吃饭也不能安定了。她怕自已丢魂失魄的样子露出破绽,她整天找事情做。一会子出门背柴火,一会子出门割牛草,喂猪打狗的把自已弄得忙忙乱乱。

闷热的一天,山花出门背柴火的时候,她的背是潮湿的,因为累,因为热,她故意让自已累。这样才能压住她的心,不让它跳动得太狂猖。

但是,她的身子是那样冷。她一停下休息,她的体温就降低,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几乎要冰冻了她。

天空有很多云在聚集,太阳陷进云层的包围中,过了好一阵才从云层中挣脱出来。但是,要不了多久,太阳又被埋没,而且,一直就没有露出来。

天阴下来。山花想起南哥说的关于他们出走这天天气的关键来。表面看,天气如果不好,刮风下雨的,对他们多不利。但实际上,恶劣的天气对他们出逃是十分有利的。

大风大雨的,对追抓他们的人更加不利。山花希望天气再往恶劣的方向发展一点。

她仰头,久久观察天空的动静。云更厚一点,更黑一点,她心里就多一分安定。

下午的时候,云和墨水一样黑了。天边小的闪光不住地闪现,山花的心情紧紧追随着太空变化。

那么,天气是向着希望的发展了,有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假若七点,她该借口出门的时候,假若下雨,假若刮风,假若打雷,她要出门的借口就不能成立了。

父亲要是说这样恶劣的天气要出门,莫不是疯了?

不是疯了,那就是有鬼。

山花正自看着天空发呆,堂屋里就传来父亲咳嗽的声音,这声音要夺去她的心似的,她昏茫茫地躲进厨房去。

透过厨房的窗口,一条闪光在天边裂开来。闪光一过,山花的心也要裂开似的。

黄昏逼近了,快想办法。提早实施计划吧?可是,还没有吃完饭,怎么说去小妹家串门子?完全不合理的。

那就去割牛草?上午不是才割完回来吗?可是,天气就要变恶劣了,要刮风下雨了,趁着风雨还没有来,多割点牛草做储备也是合理的呀。

山花兴奋了,为着想到好办法,她兴奋了一瞬间。她又不得不为着马上就实行计划而紧张。

但是,她没有时间紧张了。一切都逼迫过来了,行动吧。

山花背篓,拿上镰刀,简单对母亲交代一句想好的借口就出了家门。好在母亲是应允了,似乎她觉得山花说得有道理。

出了院门,走上窄窄的田埂,这条永不回头的路算是起步了。

山花一瞬百感交集,她腿发抖,心往下沉,又要犯病的样子。

她忍不住地落下泪来。这种时候,是该落泪的,是一个值得痛哭一场的时刻啊。怎么不是呢?

别了,一切!她没有回转过一次头,腰间藏着她的全部行囊,她顺着田埂走向路水河边。

她把背篓安放在大石头上,等天黑,等南哥,等未知的命运。

天黑了,南哥等来了。不要耽搁,他们淌过河去,南哥牵着她的手,沿着河边的山坡,第一时间就钻进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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