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失控的奏鸣曲（1 / 1）
那缕属于萧战的灵魂气息，就如同黑夜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萧炎这艘迷航的船，冲向了那片名为“希望”的、最致命的漩涡。
“萧炎！回来！”
药尘的厉声警告，被萧炎耳边呼啸的狂风，撕得粉碎。他的速度，催动到了极致，将身后的小医仙与紫妍，都远远地甩开。
他冲入了那片被浓雾笼罩的山谷。
然而，山谷之内，没有他日思夜想的父亲，没有想象中的囚笼。
只有一座，由无数森白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坛。
而在祭坛的中央，一缕微弱的、即将熄灭的灵魂火焰，正静静地燃烧着。那，的确是属于萧战的气息。但，却是一缕被刻意剥离、如同录音般，在此地反复播放的……死气。
“不好！”
萧炎的心，在瞬间，如坠冰窟！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踏入山谷的瞬间，整个天地，轰然剧变！
“嗡——！！！”
大地，不再是焦黑的土地，而是化作了一片由无数扭曲、哀嚎的灵魂构成的黑色沼泽！一只只惨白的手臂，从沼泽中伸出，抓向萧炎的脚踝！
天空，不再是铅灰色的苍穹，而是被一条奔流不息的、由纯粹的九幽死气构成的黑色冥河，彻底封锁！那河水之中，漂浮着亿万张绝望痛苦的面孔！
而在山谷之外，九座如同狰狞兽骨般的万丈山峰，在这一刻，齐齐亮起了血色的光芒！九道粗壮无比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与天空中的黑色冥河相连，构成了一座，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杀囚笼！
九幽噬魂大阵，启！
“桀桀桀桀……欢迎来到，为玄冰先生准备的，葬身之地。”
一道阴冷、沙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回荡在整片天地。大阵的中央，那条黑色冥河的源头，一道身穿血色长袍，面容枯槁，双目却如同两颗死寂星辰的身影，缓缓浮现。
魂殿天尊，冥河！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如同瓮中之鳖的萧炎，眼中，却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有一种，等待着真正大鱼上钩的、猎人的耐心。
“药尘，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冥河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萧炎的身体，直接落在了那枚戒指之上，“躲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要回到我魂殿的囚牢之中。”
“冥河老鬼！”药尘的身影，自戒指中浮现，他脸色凝重地看着那道身影，以及这座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恐怖大阵，沉声道，“好大的手笔！为了抓我师徒二人，竟让你这位天尊亲临！”
“你？”冥河不屑地冷笑一声，“你还没这个资格。你和这个小子，都只是……鱼饵罢了。”
话音未落，他对着下方，轻轻一指。
黑色冥河之中，瞬间分出一条支流，化作一只由万千怨魂构成的巨大鬼手，向着萧炎，狠狠地抓了过去！
这一击，看似随意，其威能，却足以瞬间秒杀任何一位斗尊！
“小心！”药尘怒喝一声，磅礴的骨灵冷火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森白的火焰屏障，护在萧炎身前！
轰——！
火焰屏障，在与那鬼手接触的瞬间，便被寸寸撕裂！药尘刚刚重塑的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而萧炎，更是被那股余波，震得倒飞而出，狠狠地砸在了那由灵魂构成的沼泽之中，无数惨白的手臂，瞬间将他淹没！
绝望，在这一刻，降临。
然而，就在这片被魂殿掌控的、死亡的奏鸣曲，即将奏响最高潮的乐章时。
在这座大阵的某一处，最不起眼的、位于第九座山峰地底深处的阵法节点。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自空间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正是海波东。
他平静地，注视着眼前那如同心脏般，缓缓跳动的、由无数灵魂符文构成的巨大阵法核心。磅礴的、精纯的九幽死气，正通过这个节点，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整座大阵。
“不错的结构，可惜，能量的流动，太过粗糙。”
他平淡地点评了一句，仿佛在欣赏一件，充满了缺陷的艺术品。
随即，他缓缓伸出手。
掌心之中，那枚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万物的……魂石母，悄然浮现。
他没有去破坏这个阵法节点。
因为，那会立刻被冥河天尊察觉。
他选择了，一种更加高明，也更加……恶毒的方式。
他将那枚魂石母，如同按下一枚启动键般，轻轻地，按进了那跳动的阵法核心之中。
“开始，享用你的……晚餐吧。”
嗡——！
魂石母，在接触到那精纯的九幽死气的瞬间，仿佛一头饿了亿万年的太古凶兽，苏醒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爆发出任何能量。
它只是，开始……吞噬。
疯狂地，贪婪地，无止境地，吞噬着流经此地的一切灵魂能量！
而它，在吞噬了这些能量之后，反馈给阵法的，不再是纯粹的九幽死气，而是一种，被魂石母的本源所污染、所同化的，充满了“寂灭”与“虚无”法则的……变异能量！
这是一场，从内部开始的，无声的，秩序的癌变！
大阵的中央，冥河天尊的眉头，突然，微微皱起。
他感觉到，自己对大阵的掌控，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滞涩感。
就像一位最顶级的指挥家，他发现，自己手中的指挥棒，似乎沾上了一点看不见的油污，让他的每一次挥动，都无法达到最完美的精准。
“错觉么？”
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在意。在他看来，在这座由他亲手布下的绝杀大阵之中，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那正在苦苦挣扎的萧炎。
“既然大鱼还不肯现身，那便，先将这鱼饵，烤熟一点吧。”
他冷哼一声，再次催动大阵！天空中的黑色冥河，瞬间暴动，化作九条狰狞的怨魂黑龙，从九个不同的方位，向着萧炎，同时噬咬而去！
这，是必杀的一击！
药尘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然而，就在那九条黑龙，即将合围的瞬间！
其中一条位于西北方向的黑龙，那庞大的身躯，竟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僵！龙身之上，无数灵魂符文，诡异地，开始相互排斥、崩溃！
仿佛，它体内的能量，突然，发生了“癌变”！
“轰！”
这条黑龙，竟在半空中，自己，爆炸了开来！
“什么？！”
冥河天尊的瞳孔，骤然一缩！他那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置信的神色！
而萧炎与药尘，也是一愣，随即，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生机，从那缺口之中，疯狂地，逃了出去！
“该死！怎么回事？！”冥河天尊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
他能感觉到，大阵，失控了！
不，不是失控。
而是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属于魔鬼的手，正在他的交响乐团之中，肆意地，篡改着他的乐谱，让这首本该是死亡的奏鸣曲，变得，充满了荒腔走板的……诡异与滑稽！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虚空，那双死寂的眼眸之中，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凝重无比的火焰！
他知道，那条他一直想钓的“大鱼”。
已经，悄无声息地，咬住了他的钩。
并且，正准备，将他这位自以为是的猎人，连同这整片渔场，一同，拖入无尽的深渊！
“不管你是谁！”
“给我……滚出来！！！”
他怒吼一声，将自己天尊级别的磅礴灵魂力量，毫无保留地，灌入了整座大阵之中，试图用最狂暴的力量，去揪出那只，隐藏在暗处的……老鼠！
冥河天尊那充满了无尽暴怒与杀意的咆哮，如同一道创世的雷音，回荡在整座九幽噬魂大阵之中。
他那属于天尊级别的、浩瀚如海的磅礴灵魂力量，不再有丝毫的保留，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地，灌入了整座大阵的每一个角落，每一道符文！
他要用最绝对，最霸道的力量，将这片由他亲手创造的世界，重新拧回正轨！他要将那只敢于在他乐章中，制造杂音的老鼠，连同它的骨头和灵魂，一同碾成齑粉！
然而，他这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举动，却恰恰，犯下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
他，亲手，为那只隐藏在暗处的饕餮巨兽，献上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饕餮盛宴！
第九座山峰的地底深处。
海波东平静地，注视着眼前那枚已经彻底与阵法核心融为一体的魂石母。
在感受到那股磅礴得足以让寻常斗圣都为之动容的灵魂洪流涌来的瞬间，魂石母，这块自天地初开便存在的虚无奇物，发出了无声的、充满了极致贪婪与渴望的欢呼！
嗡——！！！
它，不再是悄无声息的“污染”。
它，开始了狂暴的、毫无节制的“吞噬”！
那足以毁天灭地的灵魂洪流，在流经这个节点的瞬间，便如同百川入海，泥牛沉沙，被那小小的黑色石头，一口，吞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而它在吞噬了这股能量之后，体型没有丝毫变化，但其散发出的那股“寂灭”与“虚无”的本源法则，却在一瞬间，暴涨了百倍！千倍！
这股被它“消化”并“排泄”出的变异能量，如同一场最恐怖的超级瘟疫，顺着大阵的脉络，以一种光速般的姿态，瞬间传遍了整座大阵！
“这……这是什么？！”
大阵的中央，冥河天尊脸上的暴怒与自信，在这一刻，轰然凝固！
他骇然地发现，自己灌入大阵的磅礴力量，非但没有揪出那只老鼠，反而如同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整座大阵，非但没有被他重新掌控，反而，彻底地，走向了失控的深渊！
天空中的那条黑色冥河，不再奔流，而是诡异地，静止了。河水的颜色，从纯粹的黑色，开始向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恐怖，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虚无”之色，转变！
下方那由万千灵魂构成的沼泽，也停止了哀嚎。那些惨白的手臂，不再抓向萧炎，而是茫然地，伸向天空，仿佛在迎接一位，比九幽黄泉，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君王，降临！
而那作为阵法支柱的九座万丈山峰，其山体之上，竟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惨白色的裂痕！那不是被外力击碎的痕迹，那是一种，从内部，被法则彻底腐蚀、分解的……衰败！
“不……不可能！”
冥河天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滞涩”，也不是什么“杂音”！
是寄生！是吞噬！
有一只看不见的、无法理解的恐怖怪物，正寄生在他的大阵之上，将他引以为傲的杰作，当做了自己的“餐盘”，将他这位天尊的磅礴力量，当做了最可口的“佳肴”！
他，这位自以为是的猎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在钓鱼。
而是，将自己，连同这整片渔场，都当做了鱼饵，主动地，送到了那尊，来自太古深渊的恐怖存在，的嘴边！
“撤！立刻撤！”
他再无之前的半分嚣张与自信，心中的恐惧，已经彻底压倒了所有的贪婪与愤怒！他当机立断，便准备强行切断自己与这座已经被彻底污染的大阵之间的灵魂联系！
然而，海波东，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第九山峰之下，海波东看着那已经“吃饱喝足”，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魂石母，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走？”
“留下你的……饭钱。”
他心念一动，那枚魂石母，爆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贪婪的一口吞噬！
“啊——！！！”
正准备抽身而退的冥河天尊，猛地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
他感觉，自己那与大阵相连的灵魂本源，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充满了“虚无”法则的恐怖力量，狠狠地，咬住，然后，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大块！
那剧烈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撕裂之痛，让他这位天尊级别的强者，都险些当场昏厥！他的气息，在一瞬间，萎靡了下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而失去了最后一点能量支持，又被彻底腐蚀了根基的九幽噬魂大阵，终于，迎来了它最终的，华丽的……崩塌！
咔嚓——！咔嚓咔嚓——！！！
那九座万丈山峰，如同被抽走了骨骼的巨人，在一瞬间，轰然倒塌、粉碎！
天空中的那条虚无冥河，失去了束缚，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携带着足以抹杀一切生机的恐怖力量，向着下方，倒灌而下！
整个世界，都在破碎！
空间，在发出无声的悲鸣！
“不好！快走！”
药尘骇然失色，他卷起早已力竭的萧炎，以及闻讯赶来，却同样被困在阵中的小医仙与紫妍，化作一道流光，向着那即将被空间风暴彻底吞噬的出口，疯狂地逃窜！
冥河天尊，更是顾不上其他，他强忍着灵魂的剧痛，燃烧本源，化作一道血光，以一种比来时快了十倍的速度，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
他甚至，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下。
因为他知道，在这片死亡山脉之中，还隐藏着一尊，他连其面目都未曾见到，便已让他惨败亏输的……无上恐怖！
当一切尘埃落定。
整个死亡山脉，已经彻底化作了一片，充满了空间裂缝与毁灭风暴的混沌之地。
而在那片混沌的中央，海波东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隔空一抓，那枚吞噬了整座大阵与一位天尊部分本源，如今正散发着妖异乌光的魂石母，便自动飞回了他的手中。
他能感觉到，这块奇石，已经“吃饱”了。它内部蕴含的灵魂能量与虚无法则，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这，将是他未来，对付魂天帝，那无物不吞的虚无吞炎的，一张重要的底牌。
他将魂石母收起，目光，才投向了那片正在缓缓愈合的空间。
他知道，萧炎一行人，虽然狼狈，但终究还是逃了出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弧度。
“棋子，还不能死。”
“毕竟，这场好戏，还需要一个，能站在台前，吸引所有目光的……主角。”
他缓缓转过身，身形，再次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他，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幽灵刺客，在完成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刺杀之后，悄然退场，不留下一丝痕迹。
只留下这片，被他亲手导演的，满目疮痍的战场，以及，那个远遁万里，却依旧在灵魂战栗的魂殿天尊，心中，那永世无法磨灭的……
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