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倒是已近日落黄昏之时。
来时并未带上什么,离开时也是两袖空空。
栯之是在城墙上的屋顶找到桑霖的,她已换下那身银灰色道士服,换了一身豆绿色衣裙坐在屋檐边,她看向远方的落日,金色的光倾洒在她身上,此刻她显得宁静,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而他想打破这层宁静。
……
桑霖感知到有人在靠近。
今日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觉怎么也睡不醒,最后是被那柳祝余的敲门声吵醒,她突然想去看日落,索性找了个借口回绝,飞身去了广陵城最高处。
醒来时腰间玉佩已不见,她也未去寻找,如今算是等到他来找她了。
直到一道影子投射在她身上时,桑霖终于看向栯之,风吹过,他烟青色衣角在她脸庞拂过,有些许痒意。
桑霖抓住那浮动的衣角,早已忘了他素来讨厌衣裳的褶皱,令她没想到的是,栯之竟任由她肆意弄皱也未将衣角从她手中扯出。
二人皆未开口说话,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安静得仿佛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像是成为了画中的人。
太阳已经落了,红色的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绚烂而静谧。
直到最后一抹红被墨色渲染,桑霖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她感到无比轻松惬意,面向着栯之笑道:“我们可以出发了。”
他却未动身:“不问问我今日去哪了吗?”
桑霖莫名:“你是自由的,当然想去哪就去哪,只要平安无事便可。”
她如今这好奇心骤减的态度令他颇不习惯,可她说的也有道理,并且瞧着也不像是与他生气的模样。
刚这么想着,眼前的少女却目光闪动道:“所以你今日去哪了?”
栯之不觉轻笑出声,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日上三竿了某人还睡着,我只好在柳府内四处走走。”
桑霖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这时,一块由藤蔓编织宛如毯子的大物件停在桑霖眼前,她好奇地干瞪着眼。
栯之:“上去吧。”
原是他召唤而来的坐骑,这坐骑倒是与众不同。
桑霖飞身上去,藤蔓感应到有人后,自动编织出一张由树枝拼成的木凳。
她不禁惊呼一声:“你这藤蔓还挺聪明的,如果你灵根完全恢复,你和仙翁谁更厉害些?”
“我不过是棵守山的树,自然是屿桐仙翁厉害。”
桑霖怀疑地眯起眼看他,她觉得他是在自谦,但是她找不到证据。
算了,她索性就着树枝坐了下来,见栯之闭上眼似乎不想闲聊,她也只好闭目养神。
翻涌的云层一片片经过他们,又一片片被甩在身后。
在云雾最深处,便是屿桐仙岛。
许久未回来,桑霖一落地就飞奔向望秋院,她可太想念那满院的无尽夏了。
栯之被她远远抛在身后。
院内站着一位身着雪白衣衫的男子。
桑霖一眼认出这是碎碧,不知他在偷偷摸摸地干什么,于是她放轻脚步,双手掐好法诀,双唇念念有词。
霎那间,一泼水从碎碧头顶倾泻而下,而碎碧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出现在桑霖面前,那一泼水落在土地上融了进去。
碎碧勾起嘴角,戏谑道:“没想到你倒是没忘记自已的老本行,一回来就记得给花浇水。”
桑霖因自已的偷袭失败而忧伤,随后又想起了仙翁,忙问:“仙翁呢?堪舆之劫平安度过了吗?你怎么会在我院子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堪舆之劫还未结束,还需得再等一阵子,至于我为何在你院中,还不是因为仙翁嘱托我记得时不时过来浇水。”
碎碧眼眸流转,诧异于她去一趟人界,修为竟比之前提升了许多,啧啧称奇道:“这屿桐岛灵力充沛,都未使你修为提升,去一趟凡间倒是有所收获,看来去历练一番也不错。”
桑霖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觉得心境较之从前有所不同,原来是她修为精进了。
烟青色身影缓缓走进院中,碎碧忙拱手道:“想必你就是栯之吧,我叫碎碧,屿桐岛上闲人一个。”他好奇地凑近栯之,再次啧啧称奇:“你这修为当真是厉害,怎么被这不靠谱的两人烧毁了灵根呢,可惜!可惜!”
不靠谱的桑霖转移开视线盯着远处的云层发呆。
栯之回礼,径直走向石桌前坐下,没由来地来了句:“你身上气息很熟悉,难不成我们在人界见过?”
“绝无可能,我可是一直在岛上待着呢。”碎碧瞥向桑霖,发现对方跟傻子似得发呆后松了口气。
他轻轻走向栯之,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却不想栯之忽道:“介丘山?”
碎碧只得装作从容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