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条狭小的幽深洞穴,一次仅能容纳一人。
碎碧跟在她身后,细细打量起这条通道:“这里只有这一条路可通,顺着它走下去吧。”
三人毫不犹豫抬步依次走了进去,洞穴内的石壁上,有着经由岁月沉积许久的珊瑚贝壳,随着时间的侵蚀,它们早已失去往日的模样。
桑霖情不自禁伸手轻抚过它们凹凸不平的表面,粗砺的手感时刻提醒着她,这里已不存在任何生灵。
仪景忽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海潮兽对我们并没有杀意,传说中它可是极难对付。按道理说,就算是鲛人变幻出来,加上他修为加持,它难道不应该更加凶猛吗?”
脚下碎石险些将碎碧绊倒,稳住身形后,他用力将碎石踩入淤泥之下。
借着鲛人珠的光亮,他看向前面仪景:“以栯之的攻势,它能有反击余地吗?他招招尽是杀意,除非是鲛人直接与他对决,否则就一个法术幻化的妖兽,有什么用?”
仪景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微微点头:“来归墟国这么久,你总算说了句令我认同的话。”
鲛人珠的光使得她脸部边缘轮廓愈发模糊,微微透着一股朦胧感。
这让他想起广陵城那烟雨纷纷的三月。
在这幽深的洞穴内,时间仿佛也变得缓慢起来。
越往前走,洞穴变得越狭窄弯曲,弯弯绕绕的,也不知会通向何处。
仪景发现自栯之变成玉佩后,桑霖沉默了许多。
她还记得以前的霖霖,性子明媚,如屿桐岛的朝阳。如今经历的人和事越多,她也渐渐沉稳起来。
这是件好事,人总该长大。
身后碎碧没眼见力地笑嘻嘻道:“桑霖怎么这么安静?不会是背着我们偷吃糕点吧?”
仪景朝后瞪他一眼,还没等她出言反驳。
桑霖却转头道:“你们也要吃吗?”她左手不知何时捧着包裹着桂花赤豆糕的油纸,油纸内糕点已被她吃得只剩两块,刚好够他们一人一块。
碎碧:“……”只不过是随意打趣,没想到还真能说中。
仪景:“……”是她想多了。
桂花赤豆糕是栯之在变成玉佩时,忽然递到桑霖手中,离开广陵城之前,他早已买了好几袋,用法术将糕点保存起来。
吃起来的味道跟刚出炉时一模一样。
在进入洞穴不久后,她就施法将鲛人珠浮在半空中,而自已偷偷吃起这想念许久的桂花赤豆糕。
没想到被碎碧发现了。
只得依依不舍地将最后两块分给他们。
……
已经在洞穴内走了许久,可这洞穴仿佛没有尽头般,桑霖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怎么还没有走出去,会不会这里根本就没有尽头?”
仪景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打气:“再坚持一会儿,也许马上就能出去。”
又往前走了一炷香时间,只见原本漆黑的洞穴前方,忽的闪出幽光,光芒虽暗淡,但是令桑霖信心倍增,往前迈的步子也渐渐欢快起来。
越往前,光芒越盛。自来到沧溟海后,除了被鲛纱围住的区域,其他地方都是暗淡无光。
桑霖收起鲛人珠,一个大跨步走出洞穴。
然而眼前并不是所谓出口,一座座高大贝壳排排耸立在他们面前,桑霖数了数,这样大的贝壳足足有五个。
贝壳上似乎还刻着字,三人好奇地走近瞧。
这才知晓,原来这是耸立于此的贝壳墓碑。
碑上所刻皆是望沧战死的亲人,待他们继续走近后才发现,在这五个庞大贝壳墓碑后,还分布着无数较小墓碑。
恐怕都是鲛人族内战死去的鲛人。
听说鲛人陨落后,若是为他们亲自刻字于贝壳上,他们的灵魂会得到安息。
“霖霖,你看,这是你串的珍珠环。”仪景指着最中间一块墓碑惊呼道。
桑霖抬眼望去,洁净无瑕的贝壳顶上,一抹绯色挂在其中,它无限耀眼,宛如夜空星子般璀璨。
她走近一瞧,碑上刻着“吟初”二字。
原来她就是望沧经常提起的鲛人族小公主,陨落时不过两千多岁。
碎碧收起脸上笑意,鲛人内战发生在五万年前,在场三人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那场战争来自于王室旁系的反叛,他们想要争夺鲛人族统领权,趁其不备一举杀入其中,王室后起兵对抗。
后来这场战争持续百年,传说中只记载着鲛人一族全族覆灭,无人生还,从此沧溟海成为死海。
可多数人并不知,在这幽深海底中,还存在最后一位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