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这个结论后,他并无意外,只无奈轻笑,眼下需得唤醒她,否则她自然醒后定要埋怨他未早早喊醒她。
栯之细细思索,应该以何种方式让她醒来,最后索性抛弃犹豫,将白净修长的手从衣袖中探出,学着她当初在归墟国对他那般,手指轻轻碰触她脸颊两侧。
指尖手感放大他的感官,他仿佛被迷惑了一般,将整个手心紧贴着她的脸庞,滑腻感如同在轻抚上好的锦缎,难怪当初她如此喜欢。
桑霖忽然微动身子,正当栯之以为她终于醒了的时候,她朝着床榻里侧翻了个身,而后继续睡着。
“……”看来这样行不通,还需得想想其他法子。
栯之起身收回手,一瞬后,他消失在原地,竹亭中唯有他设下的青雾伴着桑霖。
七八月的广陵城酷暑难耐,街边的小贩们边摇着藤扇边吆喝,还是那副热闹市井模样。
栯之行走在青石板路上,他身姿笔挺,容貌清俊,引得街边频频有姑娘忍不住偷偷看他。
他置若罔闻,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桂花赤豆糕,也不知过去数百年,那家糕点铺是否还开张。
日头正盛,饶是栯之也被这日光晒得出了一层薄汗,本想施法为自身驱除炎热,可看着周围凡人人来人往,刚调动起来的灵力又再度退下,既来了人界,还是如普通凡人般吧。
循着记忆中的方位,他终于来到味寻斋,可面前的早已不是当初的糕点铺,木质牌匾龙飞凤舞写着“药铺”二字。
铺子门口不知何故有一位男子探头探脑地瞧他,一旦栯之回看他,他便立刻将脑袋藏在门后,而当栯之不再看他,他又偷偷将脑袋探出。
栯之不再在意他,将注意力放在铺子内,药铺的陈设与寻常药铺并无区别,只是挂在壁上一幅画颇引人注目,画上画着一味中药辛夷,虽说药铺挂着药材的画也不离奇,可那画好似并不简单。
浓郁药香扑面而来,将那抹若有若无的妖气掩盖,正对着大门的抓药老师傅忙着在白纸上写药方,并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许久的栯之。
似乎……也没注意到自家药铺门后那位鬼鬼祟祟的男子。
栯之不欲多管闲事,那妖人并无谋害人之心,他提步转身离去,却无法忽略身后那一直跟随他的视线。
眼下还需另寻其它糕点铺,若是不用法术还不知得找到何时,栯之只好拦下一位过路人,向他询问,那路人摇摇指向东南方向。
向他道一声谢后,栯之便准备朝东南方走去,那路人忽道:“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广陵城?”
日头正盛,如一块湿布紧紧裹着身体,令人深感闷热潮湿,栯之不欲与他闲聊,点头作答后就转身离开。
路人在他身后提高声音:“公子还是早些离开广陵城吧,最近这里可不太平。”
四界中,唯人界动荡最多,太平之后必有大乱,这也是天命。也许是人界又要发生战乱,这世间恐怕难寻一处安谧之地。
栯之离开的步伐并未因他的话而停下,他不能也无法插手凡人命运。
足足走了两里地后,远远看到一间糕点铺,糕点的香味还未近前也已传到鼻间,待走近些,偌大的招牌上写着“味寻斋”三字。
原是生意蒸蒸日上后,为了扩大店面而搬离。栯之走进店内,直接对着伙计道:“这里所有糕点都给我包起来。”
伙计足足愣了片刻,确定自已应该未听错,他重复问道:“这位客官,您确定是全部吗?”
栯之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荷包银两放在柜上,伙计一瞅,忙眉开眼笑起来,招呼道:“客官稍等,小的这就为您包起来。”
店外天色突然阴沉沉,看样子也许是要下雨,得赶在下雨前离开这里。栯之移开视线,接过伙计递来的糕点,迈步朝店外走去。
从他离开药铺前往味寻斋的路上,身后一直有人在跟踪他,栯之知道是那药铺大门后的妖怪,既然对方未开口,他也不愿主动问他。
天色越发灰暗,街边摊贩不知何故皆都收摊,一时间,街道上异常寂静,这寂静却有些不同寻常。
不仅仅是摊贩不见,就连两旁店面都已闭店,紧闭的门窗仿佛在告诉他这里是一座空城。
现在才刚巳时,并未到歇息时间,实在是有些古怪,可他除了身后妖气,并未感知到其它存在。
眼下无人,栯之再未犹豫,立刻施法返回介丘山。
那一直跟着他的男子瞧见他消失在原地,怅然若失地垂下眼眸。
仅半炷香时间,天色已如夜晚一般黑,广陵城某处莫名传来求救声与嘶吼声。男子紧紧抿着唇,而后回到街道边垂头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