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磨洋工你有理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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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顺风不知何时挤了过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他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刚才的狼狈似乎忘得一干二净,就等着看江守业吃瘪。

“这集体生产,给国家搞建设,讲的就是个规矩!”

“胡记分员管着工分本子多少年了?那就是规矩,他说八分,那就是八分!”

“你们这些新来的,懂什么?力气大,那是你该出的,多吃点力气也是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还想着多要工分?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

张顺风摇头晃脑,一副老资格教训新人的样子,句句都在给胡三炮帮腔。

江守业一直没吭声,冷眼看着胡三炮和张顺风一唱一和。

听到这里,他嗤笑一声,往前一步,盯着胡三炮。

“胡记分员,规矩?行,咱就说说规矩。”

“我听说,连里有政策,干得特别好的,可以按实际付出给工分,对吧?”

“我江守业今天刨的地垄,大伙儿都看见了,比其他人深一截,宽半尺,顶三四个人的量,一点没掺水!这算不算干得好?”

他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旁边立刻有老职工小声附和:

“没错,是这么个理儿。”

“小江同志今天确实卖力!”

“这记八分…是有点说不过去…”

胡三炮脸色有点不好看,梗着脖子:“那是听说,具体怎么给,得看情况!”

“哦?看情况?”江守业笑了,笑容有点冷。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胡三炮面前的工分簿,又看向胡三炮本人。

“那胡记分员,你自己呢?”

“你也是连里的人吧?也得干活吧?”

“今天下午,我在地里抡镐头的时候,好像看见你就在这土坡附近转悠了几圈,刨了几锹土意思意思,对吧?”

“怎么我看你这工分簿上,你自己名字后面,写的是十分,后面还加了个加十?什么意思?你干一天,顶我们两天?”

“您今儿是开山劈石去了,还是一个人犁了十亩地啊?”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累得直不起腰的知青和老农,最后落回胡三炮那张瞬间涨红的脸上。

“大家伙儿可都瞧真真儿的,今儿个您老人家,除了坐在这土坡上戳本子,统共就抄起坎土曼,在您自个儿那条垄沟里,比划了不到十下吧?那架势,跟给地皮挠痒痒似的!”

江守业学着胡三炮刚才拖长调子的腔调:“力气嘛,是省着用了,公家工具嘛,是一丁点儿没损耗。”

“可这工分…啧啧,二十分?怎么算出来的?”

“合着您这记分员的大笔一挥,我们这些吭哧吭哧干活的工分,都流到您自个儿头上去了?您这哪是记分员,您这是坐地分赃啊!”

江守业这话一出,像在滚油锅里泼了瓢冷水!

“什么?胡三炮给自己记了二十分?他下午干啥了?不就搁那儿坐着抽烟吗?”

“对啊,我就看他刨了几下,还没我刨的深!”

“他自己偷懒,还给自己记满工分加十?这他娘的黑心啊!”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刚才被胡三炮唬住的新知青也反应过来了,七嘴八舌地嚷起来,愤怒的目光齐刷刷射向胡三炮。

胡三炮的脸唰一下白了,又猛地涨红,指着江守业的手直哆嗦:“你胡说八道,污蔑,你这是污蔑记分员,挑战集体权威!”

“江守业!”张顺风也跳了出来,指着江守业鼻子。

“记分员统筹全局,劳心劳力,多记点怎么了?你管的着吗?”

“别以为你当了个兽医就了不起了,工分的事也是你能瞎掺和的?”

“胡记分员管工分这么多年,还能有错?我看你就是想多吃多占,破坏集体生产!”

“你少在这煽风点火,耽误大家记工分!”

张顺风那两个跟班也赶紧帮腔。

“就是,胡记分员辛辛苦苦记工分,你还挑刺!”

“新来的就是不懂规矩!”

“我煽风点火?”江守业嗤笑一声,指着胡三炮那刺眼的二十分。

“这白纸黑字他自己写的,是我们在座的谁逼他写了?还是这工分本子成精了,自己往上蹦数字?”

“胡记分员,集体生产,给国家搞建设,没错。可建设不是靠您这样,自己躲懒耍滑,工分往高了记,干活儿的往死了压榨!”

“您多吃多占的那点力气,是给祖国添砖加瓦了,还是给您自个儿腰包添膘了?”

“放屁,你…你血口喷人!”胡三炮猛地站起来,桌子被他撞得一晃,色厉内荏地指着江守业。

“我血口喷人?”江守业往前一步,气势逼人。

“本子就在这儿,大家伙儿眼睛都是亮的,您要觉得我冤枉您了,行啊!”

“咱现在就去找连长,把今儿个谁干了多少活儿,一条条、一件件掰扯清楚!”

“看看您这二十分分,到底是您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还是您那笔杆子生出来的!”

张顺风还在旁边帮腔:“江守业,你干什么干什么?这点小事儿还要找连长?”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质疑记分员?老实点,滚一边儿去,再闹一个工分都没有!”

王大林气得脸红脖子粗,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放你娘的屁,张顺风,你少在这狗仗人势!”

“胡三炮,你自己说说,你下午干啥了?敢不敢对质!”

“对,说清楚!”

“凭什么他干那么点活记二十分,江同志干那么多才八分?”

“这不公平!”

群情激愤,矛头直指胡三炮。

胡三炮被围在中间,冷汗都下来了,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顺风还在那跳脚:“吵什么吵,都安静,听胡记分员的,他说多少就是多少!”

就在这吵得不可开交、眼看就要动手的时候,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人群外传来: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啊?”

“记个工分都能吵得跟斗鸡似的,没完没了了这一天是吧?”

连长周春友黑着脸,像座铁塔似的杵在了土坡下,虎目含威,扫视着混乱的场面。

连长周春友那一声吼,跟平地打了个旱雷似的,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响。

他黑着脸,几步就跨上土坡,那双虎目扫过众人,最后钉在脸色煞白的胡三炮和缩着脖子的张顺风身上。

胡三炮一看连长来了,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腰都弯了几分,赶紧迎上去。

“哎哟,连长,您来了,没啥大事儿,真没啥大事儿!”

“就…就有几个新来的同志,对工分有点小意见,我正给他们讲规矩呢!”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给张顺风使眼色。

张顺风立马会意,也挤出个假笑,附和道:“对对,连长,就是一点小误会,胡记分员在教我们规矩呢,都弄明白了,弄明白了!”

他这会儿可不敢再蹦跶了,生怕连长想起他白天折腾牛那茬儿。

江守业抱着胳膊,站在那儿,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规矩?”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胡记分员的规矩可真够意思。合着我吭哧吭哧刨一天土,顶三四个人干的活儿,在您这规矩里,就值八分?”

“您老人家坐坡上抽抽烟,拿笔杆子戳戳本子,倒能拿二十分?”

他看向周春友,一脸委屈。

“连长,要真是这规矩,那我可算是开眼了。”

“找块石头一坐,烟卷一叼,本子一摊,看谁顺眼多画两笔,看谁不顺眼就扣他几分。”

“力气省了,工分还多,这买卖划算。反正给国家搞建设嘛,坐着搞也是搞,对吧?”

“就不知道红柳沟的地,能不能等咱们都学会坐着搞建设再长庄稼?”

江守业环视一圈,语气带着点煽风点火:“连长,照这样下去,那以后咱红柳沟谁还下死力气干活啊?”

“都找个树荫蹲着,反正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和不干也差不多?”

“你…你胡说八道!”胡三炮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江守业的手指都在抖。

“江守业,你少在这儿煽风点火!”张顺风缩在人群边上,声音虚得很,眼神躲着连长。

“胡记分员管工分多少年了,经验丰富,他记多少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一个新来的懂什么?还在这儿挑拨离间!”

可惜没人再听他这套。

江守业那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像火星子掉进了干草堆。

周围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知青和老职工们顿时炸了锅:

“就是!凭什么啊,我们累死累活,他坐那儿抽烟拿高分?”

“这工分记得太黑心了,不公平!谁还愿意卖力干?”

“就是,要是这样,以后我也磨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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