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送给伊莉娜的礼物!(1 / 1)
马厩那边。
胡三炮和张顺风,正跟两滩烂泥似的,杵在粪坑边上。
俩人脸上还挂着昨晚上没洗干净的黄绿道子,一股子隔夜馊味混着马粪特有的醇厚气息,熏得旁边人都捂着鼻子绕道走。
身上那破棉袄,沾的屎尿结了硬壳,又蹭上了新粪点子,颜色那叫一个丰富。
最惨的是屁股蛋子。
昨晚上被狗啃的那几口,隔着棉裤没破皮,可肿得老高,青紫一片。现在稍微一动弹,就跟针扎似的疼。
“他娘的…嘶…”
张顺风刚想弯腰去够那粪桶提梁,屁股一抽,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栽粪坑里去。
胡三炮也好不到哪去,右手腕子被老鼠夹子夹过的地方,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手指头都合不拢。
只能用左手别扭地去拎旁边另一只空桶。
“看啥看?没见过挑粪啊?”胡三炮冲着不远处几个指指点点的半大小子吼了一嗓子,声音嘶哑,透着股色厉内荏的劲儿。
“哟,胡大粪勺,张二屎壳郎,精神头挺足啊?”人群里不知谁捏着鼻子喊了一嗓子,顿时引来一片哄笑。
“噗嗤…哈哈哈,这名儿贴切!”
“昨晚上跟狗抢食儿没抢赢啊?”
“瞅那屁股撅的,昨晚儿狗牙口挺好啊?”
七嘴八舌的嘲笑像小刀子,嗖嗖往俩人身上扎。
胡三炮和张顺风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把脑袋埋粪桶里。
“干活,磨蹭啥呢?”管牲口的老李头背着手溜达过来,皱着脸嫌弃地挥挥手。
“赶紧的,先把圈里那堆新鲜的铲了,马都下脚地儿了!”
两人没法,只能忍着疼,一瘸一拐地挪进马厩。
刚进去,一股更浓烈的牲口气味和发酵的马粪味儿就顶得人直犯恶心。
几匹高头大马甩着尾巴,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下的垫草。
胡三炮刚拿起铁锹,还没站稳,他旁边那匹枣红骟马不知是吃坏了还是咋的,突然尾巴一撅.
噗噜噜——
一股黄绿相间、稀汤寡水的马粪,带着温乎气和刺鼻的酸臭味,兜头盖脸就滋了过来!
“我操!”胡三炮根本来不及躲,被喷了个满头满脸!
黏糊糊、热烘烘的粪汤子顺着脖子就往衣领子里灌!
“呕”他当场就干呕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
旁边的张顺风先是一愣,随即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胡三炮,你他妈…哈哈哈…跟马屁股有缘呐!”
他这幸灾乐祸的笑声还没落地,那匹肇事马似乎被惊着了,后蹄子猛地一尥蹶子!
“哎哟!”张顺风正咧嘴笑呢,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蹄子!
这一下踹得他魂儿差点飞了,本来就肿着的屁股蛋子像是被铁锤砸中,剧痛瞬间炸开!
他嗷一嗓子,整个人往前扑倒,脸朝下摔进了旁边一堆刚铲起来、还冒着热气的马粪里!
“噗!”张顺风啃了一嘴粪,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并用,沾得浑身都是。
胡三炮抹了把脸上的粪汤,看着张顺风的惨样,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气得浑身哆嗦。
“江守业,我操你姥姥!!”胡三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滔天的恨意。
张顺风也从粪堆里抬起头,呸呸吐着嘴里的渣滓,眼神怨毒得像毒蛇:“王大林…还有那个毛子婊子…都他娘给老子等着!这事儿没完!没完!”
他们俩现在过的这么惨,都是江守业害的!
此时晒谷场边上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伊莉娜正弯腰捆着晒好的干草垛。
她动作利索,金色的发辫在阳光下晃眼。
远远看见胡三炮和张顺风一瘸一拐、浑身恶臭地被老李头押着往马厩后面粪堆那边挪,那姿势别扭得不行。
她好奇地眨眨眼,问旁边正扛着最后一捆草走过来的江守业:“江同志,他们怎么了?走路像鸭子。”
她做了个蹒跚的动作。
江守业把草捆往垛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嘿嘿一笑,透着点冷意:“鸭子?抬举他们了。俩瘪犊子,活该。”
“昨晚上想当贼,跑我院里想偷肉干,结果自个儿踩了狗屎,泼了夜壶,还让耗子夹子把手给夹了,最后让狗撵得满连队嚎。这不,连长罚他们挑粪喂马三个月,扣仨月工分。”
伊莉娜听得蓝眼睛微微睁大,小嘴也张开了点,随即忍不住也抿嘴笑了:“哦,天哪。他们…真是…”
她摇摇头,找不到合适的词,但意思很明显。
是自作自受。
江守业看她笑,心情更好了。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正是昨天挂在知青点院门口吹着的长条肉干,红亮油润,散发着诱人的咸香。
“给。”他递过去。
“风得差不多了,尝尝。这玩意儿扛饿,干活饿了嚼一根。”
伊莉娜连忙摆手:“江同志,昨天已经给了那么多肉…”
“拿着。”江守业不由分说塞她手里,又变戏法似的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个小盒子,塞了过去:“还有这个。”
伊莉娜疑惑地打开那小木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银光闪闪的圆形手表,表盘干净,金属表链在阳光下折射着光。是块崭新的上海牌。
“这…这太贵重了!”伊莉娜像被烫到一样,差点把盒子扔出去,脸腾地红了。
“不行不行,江同志,这个我不能要!”
“有啥贵重的?”江守业浑不在意。
“咱们这儿看个点,全靠日头估摸,耽误事儿。你拿着,干活看个时辰,省得摸黑。”
“就当…谢谢你的马。没那两匹马,那野牦牛弄不回来。”
他顿了顿,看着伊莉娜窘迫又无措的样子,放软了点声音。
伊莉娜手指紧紧捏着那个小木盒,指尖都发白了。
她飞快地抬眼看了看江守业,又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脸颊红得像火烧云,一直蔓延到白皙的脖颈。
过了好几秒,她才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把盒子和肉干都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什么稀世珍宝。
“谢…谢谢江同志。”那声音又轻又软,挠得人心痒痒。
江守业咧嘴一笑,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可这画面落到有些人眼里,却是跟针扎似的。
远处土埂子后面,赵凤娇正拿着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刨着地垄沟,眼睛却死死盯着晒谷场边上那俩人。
看着江守业又是塞肉干又是塞手表,看着伊莉娜那副含羞带怯的贱样儿,她肺都快气炸了!
手里的锄头狠狠砸在土坷垃上,砸得粉碎。
“呸,不要脸的骚狐狸,臭老毛子!”她压低声音,恶毒地咒骂着,唾沫星子乱飞。
“江守业你个瞎了眼的王八犊子,被毛子妞迷得五迷三道的!”
“送肉送表?我呸,这他妈就是搞破鞋,就是资产阶级腐化堕落!立场歪到西伯利亚去了!”
“等着…你们这对狗男女给老娘等着,看我不去连部告死你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非得把你们那点龌龊事儿抖落个底儿掉!”
她越想越气,眼神怨毒得能淬出毒汁来。
同样看不顺眼的,还有马厩后面的俩人。
胡三炮和张顺风好不容易把一担稀汤寡水、还冒着热气的马粪挑到粪堆边,累得呼哧带喘,浑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身上的臭味熏得自己都反胃。
一抬眼,正好远远瞥见晒谷场边上。
江守业正跟那毛子妞有说有笑,那毛子妞手里还攥着个亮闪闪的小盒子,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再看看自己这满身粪污、狼狈不堪的德行…
“操!”张顺风狠狠把手里的粪桶摔在地上,溅起的粪点子又崩了自己一身。
“江守业,我日你祖宗,凭啥你他妈吃香喝辣,搂着毛子妞快活,老子就得在这挑大粪!”
胡三炮也死死盯着那边,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珠子通红:“还有王大林那个狗腿子,妈的,老子咽不下这口气,等老子熬过这仨月…老子弄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