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阁老听人禀报了这事面上没显,汇报的人也觉得这些东西实在算不上什么。可当下面问今年的税务巡查派谁去跟时,他还是把齐硕换成了新科榜眼苏俸之的名字。齐硕后来曾有意无意打探过为何,薛阁老也只淡淡说定国公府有意和他家结亲,这样也算搭上牧家的一个路子。
齐硕虽隐隐觉得不安,但也不得不承认,苏俸之刚入官场不久,税务是个有大说头的地方。若是成了,一次巡察就能让这个刚入官场的少年对薛阁老投诚,也能给他妹妹一个更体面、更丰厚的嫁妆。到时如果他真成了定国公府的亲家,那的确是双赢。
而定国公府上,江望宁还在为了大儿子那一日的反常发愁。她有些埋怨地斜了牧黎安一眼,当时孩子明明就是有话说,都噗通一下跪下了,让他一脚给踢回去了!意行如今长大了,撑起这个门户的同时,也越发沉默,她已经很难猜到这个刚强坚毅的大儿子都时常在想些什么了。
离晚膳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江望宁打发人去意行苑看世子回来没有,得到的答复又是不在府里用晚膳。她高龄有孕,本就难受,这几日更是闻到一点不对的味道就要呕到头昏脑涨。牧黎安不忍看她这么辛苦还惦记着大儿子,让门外的小厮进来,“告诉意行苑,让世子早些回府,过主院来回话!”
然后又连忙围上去开解江望宁,说牧显驰本来年纪也还等得起,再说他们之前一直怕他不开窍,现在终归是有喜欢的人了,这是好事。他那日那副表情,八成是姑娘门第不匹配,这些只要俩人愿意,都可以商量。又说今年换个园子带她避暑,那边荷花开得更好不说,还种了桂花。江望宁偏爱桂花味道的饮食,想来会喜欢。谁知道江望宁想起来那个味道,明明以前爱得很,这会儿反而隐隐反胃,牧黎安赶紧闭嘴。
流弓接到意行苑递来的信儿时,他家世子已经在里面陪那位说话了。如今各处的事都还没个结果,李谨每天真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牧显驰能做的就是多陪着他,多问,引着李谨把能说的多说出来一些。这样有什么他能代劳的,就能让李谨少操心点。他可是还记得柳语叮嘱过不仅一次,李谨切忌“忧思过甚”。
流弓返回来要敲门的时候,李谨正跟牧显驰说着自已的揣测,怀疑李诩是不是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了冯泰,毕竟京兆尹那个成功了的例子就活生生地摆在那。牧显驰一边应着他骂李诩,一边捏着李谨的手腕把玩。如今到了夏日,李谨手上没了寒冷带来的青色纹路,整个手好似起着萤光。他摩挲着李谨拇指上的玉扳指,不是自已送过的,不顺眼。
牧显驰把那个玉扳指褪下,咬了咬李谨的指根。李谨觉得脸色发红,要把手抽出来,那人却又假正经地说,“殿下放心处理那个幕僚的事,臣会保护好冯府”,牧显驰以为李谨如此关注这位都水阁副使一家的安危,是因为这人可能是咬死李诩的一个导火索,所以让他安心道,“殿下要他活着,他就会活着。”
殿下要谁死,他就得死。不过这句他没敢说,怕李谨觉得他血腥气太重嫌弃。牧显驰从来不介意别人说自已是个死人堆里回来的,可李谨本就身弱,他怕吓着李谨。
李谨很容易被他蒙骗,看他说正事,也就不想着把手抽出来。没想到这人变本加厉,啃咬过自已带着扳指的地方,“臣让人送来的戒指殿下怎么不戴?”
不等李谨回答,他就又自顾自回答,“看来殿下更喜欢扳指,是臣送的不好。无妨,过两日给殿下送来一批。”
李谨隐隐觉得这人怎么在一起时间越长,性子越执拗。又想起他昨夜的愧疚,虽然牧显驰平日什么千金万重的东西都往东宫送过,可李谨这两日心里酸涩,只以为他这样是在补偿。他不知道怎么接话,那边就听到流弓硬着头皮敲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