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圣人并未昏迷太久,约莫两个时辰以后,便又醒转了过来。
期间,尚药局奉御温清平匆忙赶来给他诊脉,结果却没有瞧出个什么所以然,只疑是圣人昔年南征北战落下的旧疾,于是便吩咐底下的宫人去熬制了些汤药,帮着圣人悉心调理。
当日晌午,圣人晕厥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从宫里,传到了初沅的耳边。
闻讯,她不由心跳一滞,睖睁的双眸里浮现慌乱,“那,阿耶现在可好些了?”
带话的宫人站在不远处,毕恭毕敬答道:“回殿下的话,奴婢走时,陛下已经苏醒过来,圣体躬安,并无大碍。”
话虽如此,但初沅的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原本,她是想即刻起身,进宫去探望一下圣人。
然而旁边的长公主却出言安抚道:“初沅,陛下既然命人给你送信,想来,就是不愿你去为他犯险。你可别忘了,直到现在,金吾卫都还没有找到刺客下落。若是你贸然进宫,万一那些居心险恶之徒,又在路上设伏,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啊,听姑母的话,这段时间呢,就先待在姑母这里,等风头过去了,再进宫也不迟。”
长公主的话确实在理。
思忖片刻,初沅只好先捺住心里的忐忑,暂且歇下入宫探望这个念头。
以防她整日闷在府里胡思乱想,翌日,长公主索性和太子妃一道下帖,准备邀请京中的一些贵客,在别苑重新举办一场诗会,以此转移她的注意。
“先前抱月楼那场诗会,终究不是自家地盘,不够自在。这回的诗会,就交由你来做主,如何?”长公主拉着初沅的手,如是道。
左右无事,于是初沅便噙着笑意颔首,应下了她的这个提议,“好。只要姑母不担心这场宴会,最后会砸在我手里,就成。”
长公主不禁笑着伸指,点了下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呀……姑母就是因为信你可以,这才将此事交给你的。”
可惜,他们初沅总是这般,有能耐,却不够自信。
……
宴会设在三日之后,来者除却京中的闺英闱秀,更因为太子和太子妃中途的到访,跟着来了今春金榜题名的几位新科进士。
因着要隐藏身份,初沅在宴上始终以男子装束,佯作长公主府邸的门客。
开宴之前,她甚至还用螺黛描粗眼眉,以显得不那么清秀文弱,让人认出她的身份。
然,之后赴宴的太子妃,却还是一眼识破了她的伪装,用纨扇掩着唇,打趣着笑道:“真是好一个,风度翩翩的玉面郎君。”
听了这话,初沅又不好当着旁的宾客还口,只能微微红着脸,逐次朝太子、太子妃行礼一揖,“小生楚远,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瞧出她的局促,太子连忙免去她的礼。随后,借着垂落广袖宽大的便宜,似是惩罚地,捏了捏太子妃的玉手。
太子妃脸皮子薄,大庭广众之下的隐秘动作,竟是让她下意识将纨扇举的更高,遮着娇靥,悄无声息地红了脸。
初沅就站在他们的一步之远,自是能留意到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她垂着眼睑,唇角微微翘起。
阿兄居于储君之位,成婚数年,却始终只有太子妃一人。他们青梅竹马、檀郎谢女,当真是伉俪情深,恩爱两不疑。
或许,这世间的美满姻缘,大抵便是如此罢。
太子和太子妃不便在她这里多留,简单会面之后,就得及早离去,以免旁的客人起疑。太子妃先行,太子落后半步。途径初沅身旁时,他压低声音道:“今年的新科状元苏承泽惊才绝艳,等一下,你可以……多品鉴一下他的诗句。”
这话乍听无异,细想下来却颇具深意。
直至此时,初沅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举办这场诗会的真实意图。
——阿兄这哪是要让她去品鉴那位新科状元的诗词。
分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