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山昏睡两年醒来,说了些话已是疲倦不堪,陆绝等人不便打扰,告辞离去。
走出养生阁,老朱就不满的嘀咕开了:“翰林院那么多人,也不说具体是谁,这老头说了等于没说,真是不利索,也就看他年纪大,不然我非给他两拳。”
“此事涉及夺嫡之争,知道太多对我们不好。”陆绝下意识掏出木鱼敲了起来:“总之以后,我们见到翰林院的人打起精神就是,别着了他们的道。”
“师弟,我先回房写封家信。”灭芷有些迫不及待想将这里的事告诉三皇子。
有了师兄这份情谊在,一旦拉拢帝师,那对三皇子的夺嫡事业,绝对大有裨益,若是真能登上那个位置……
灭芷两眼发光,一路小跑着去屋中写信了。
而养生阁中,满脸疲倦的帝师苏山亦是在写信。
“爷爷,先休息会吧。”苏颜在旁磨墨,有些担忧他的身体。
“时不与我啊。”苏珊密布血丝的瞳中满是焦虑。
他记得昏睡前,他正与陛下商讨太子人选,此事极为机密,便是陛下身边的太监都不得而知。
但也就是那段时间,翰林院一位人杰频繁向他探讨学问,几次三番,他渐渐开始嗜睡,之后更是一睡不醒!
他严重怀疑,是他与陛下商讨之事外泄,才引来这一场长达两年多的昏睡!
而他这一睡,皇帝迟迟不立太子,使得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分裂朝堂,间接导致天下纷乱!
因此,他不敢浪费时间,第一时间写信给皇帝!
……
几天后。
神都。
翰林院。
两名‘胸无大志’的老翰林坐在躺椅上乘凉。
他们袒胸露乳,手摇蒲扇,一副乡野狂生的模样,但他们的聊天内容,却足以震动天下。
“听说帝师醒了,还给陛下写了八百里加急。”
“无妨,大局已定,他已无回天之力。”
“毕竟是帝师,还是要慎之又慎。”
“那就让他别回来了,免得影响朝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似在闲话家长。
“上官大人,周大人!听说帝师醒了,是谁破了我的道?”忽然一名年轻人从院子外走来,一身儒袍,丰神俊朗。
此人名叫鲁睿,三年前一甲及第的探花郎!
而那两名躺在躺椅上的老翰林,则是三十年前的榜眼与探花:上官昊,周城。
“听说是挂单在天龙寺修行的和尚。”上官昊摇着蒲扇道:“怎么,心痒了?”
鲁睿眯起眼眸:“确实心痒。”
“此人若惊才绝艳,自会走到你面前,若走不到,又何须浪费精力。”周城淡淡说道:“相比较而言,我更担心那头忽然出现的玄鸟。”
“风伯、雨师、雷公、旱魃……”上官昊的表情也缓缓凝重起来:“玄鸟本就属火,如今借火重生,化作旱魃,恐怕天赋已不下于金乌,若待它成长起来……苍生奈何!”
鲁睿睁开眼睛笑道:“我人族天骄济济,三清宗的天人,空林寺的佛陀,还有深藏于江湖的破碎虚空,何必怕一只鸟?”
“你懂什么。”上官昊哼道:“上古之时,五境可不是绝巅。”
鲁睿眼睛一亮:“果真有六境?”
上官昊和周城齐齐摇头,不再多说。
鲁睿不乐意了,叹气道:“哎,我为两位大人做了那么多事,两位大人却处处提防于我,让我情何以堪啊。”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要的答案,书里都有。”上官昊冷笑道:“鲁睿,你自己不多读书,成天与乱七八糟的人厮混,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在两位大人眼里,大皇子是乱七八糟之人?”鲁睿笑呵呵的看着两人,随后忽的岔开话题,问道:“翰林院虽是清贵之地,但科举及第进来的状元、榜眼、探花郎,最多待满十年就会赴任,两位大人却在翰林院待了足足三十年,陛下屡次下旨擢升两位,两位宁愿抗旨也不走,呵呵呵,却是为何?”
上官昊瞥了他一眼,冷道:“鲁睿,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若是再敢窥探我两隐私……”周城亦是目光冰冷的投来视线。
“下官不敢。”鲁睿忙拱手认怂,垂下的目光中,却是精光闪烁。
……
与此同时。
皇宫。
凤鸣殿,百花园。
皇后秦鸾正携女赏花。
秦鸾五十出头,一身紫色华贵凤袍,头戴凤冠,气质雍容,一颦一笑,都充满贵气与威严。
她身旁则是当今九公主离鸢,年芳二十,身穿白色宫装,身姿清瘦高挑,如一柄玉女剑,亭亭而立。
她的五官精致完美,长发披肩,双眸如星,带着丝丝英气,此时走在百花中,好似巡视三军的女剑客!
母女俩走在园中,却隔着半米距离,且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在外人看来,便是母女生隙!
宫中很多太监宫女,都是这样认为的,毕竟,这位九公主离鸢并非皇后亲生,而是王贵妃所出。
只不过王贵妃在离鸢五岁那年,不幸失水而薨,于是这位九公主便被过继给了无儿无女的皇后。
也是因为皇后无子,才会引起四龙夺嫡!
“殿下。”一名年长的宫女从远处跑来,面色焦急。
“鸢儿自行赏花吧。”秦鸾轻声嘱咐了句,便走向一旁的花亭。
年长宫女快步进入花亭,轻声道:“陛下让我告诉殿下,说帝师来信……”
秦鸾挥手制止了她:“帝师劳苦功高,昏睡两年,如今好不容易苏醒,理应颐养千年,告诉陛下,就让帝师在天龙寺养老吧。”
“是,殿下。”宫女应下后,快步离去。
“母后,出什么事了?”离鸢穿过百花,走进花亭。
她白色宫裙下沾染了不少花瓣,五颜六色的,秦鸾看到,笑着将她拉到身边,伸手拂去花瓣,道:“鸢儿,你该把心思放在修行上,莫要被俗事打扰,知道吗?”
“是,母后。”离鸢微微点头,目光低垂,落在地上残破的花瓣上。
……
帝师苏山的信从兖州天龙寺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花了十五天时间。
而皇帝写给帝师苏山的信,却只用了九天时间就到了天龙寺!
天龙寺养生阁。
体态已恢复许多,不再皮包骨头的苏山收到皇帝的信,振奋不已。
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件,只扫了两眼,就感觉眼前一黑。
他犹不信邪,仔细看了一遍,才满脸落寞的任由信件掉在地上。
“二十年师生,三十年君臣,一页薄纸,满生蹉跎。”苏山叹息一声,肩膀耷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