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婶子闻言挺激动的,冲着丁族长道,“我连杀人的事都说了,还有必要瞒着尸体的事吗?再说了,我家大喜都不在了,我为了活命也不可能掖着藏着啊!”
这番话说得的确有道理,西瓜都掏出来了,还藏着芝麻没必要。
丁族长被怼得无话可对,好半天喃喃,“那不可能啊,第二天去天神殿上香的人都是天不亮就去的啊……”
这话令司野挺不解,“去天神殿上香的人?不是只有送饭的人才能接近天神殿吗?没记错的话,你说刚开始就是丁大喜去送饭。”
这句话里质疑性很大,如果只有丁大喜一人出入天神殿,那殿内是什么情况只有丁大喜一人知道。
丁族长明白司野的意思,说,“依照贡兰渡的规矩,落洞女进殿次日,族长要带领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给天神进香,祈求天神照佑。”
但那天丁族长没去,他约了阿城要见面,便将上香的任务交给了丁副族长。
副族长携着村中几位权威老辈去进了香,哪怕副族长能撒谎,还有其他人在场呢。
程斩问丁婶子,“你们当时是怎么摆放尸体的?还有在这期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丁婶子表示说他们将阿城的尸体以坐姿的方式摆放在暗门前,淌血的额头抵在门板上,造成撞头身亡的假象。
“因为知道第二天会有进香仪式,所以我们就决定把阿城的尸体留下。”丁婶子的嗓音紧紧巴巴的。
大喜作为选定的送饭人是可以进到天神殿跟着长辈们一同进香的,所以他能第一时间看见现场的情况。
他回来后就跟见鬼了似的别提多慌张了,跟丁婶子表示说阿城的尸体不见了。别说尸体了,就连暗门上的血迹都没了,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他们几个着实是吓坏了,后来等进香仪式结束后,他们几个又偷偷潜回天神殿,里里外外又翻查了一遍,真就是连尸体的半个影子都没瞧见。
甚至连后山都找了,也没瞧见阿城。
这个变故着实令他们几个诚惶诚恐的,因为他们所能想到的情况都会令他们坐立不安。
最先想到的就是阿城没死,在他们离开后可能悠悠转醒了。现在就是故意躲起来了,就意味着他们在明阿城在暗,日后伺机报复都极有可能。阿城知道他们太多事,而且他们还企图杀人灭口,这笔账可未必能轻易掀过去。
但丁婶子也有迟疑。
当时阿城确实就是断气了,她看得很清楚,心跳啊脉搏啊什么的都没了。
“头都撞成那样了,一个正常人不可能还活着,除非不正常。”丁婶子补充说。
因此,他们想到了不正常的情况。
遇上邪门的事了。
不是阿城没死,是有什么东西带走了阿城的尸体。
“那个暗门上的咒,我觉得就是邪气,说不准阿城尸体不见了就是那个咒搞得鬼。”丁婶子说。
丁族长紧皱眉头,喝道,“净胡扯!那就是画在门板上的符咒,还能去弄走一具尸体?”
丁婶子没理会丁族长的呵斥,眼神里多了清浅的惶恐,看向程斩,“你不是问我们有没有发现异常吗?现在想想,还真有呢。”
丁婶子表示,当时他们伪装阿城自杀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暗门里的声音,等他们即将离开神雕的时候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次日阿城尸体不见,他们偷偷摸摸回神殿的时候再一次听见那个声音。
他们一直以为那声音是阿娟发出来的,毕竟阿娟关在里面。而面对一个疯癫之人,虽说丁婶子知道阿娟这辈子是出不来了,但还是叮嘱大喜一定要提高警惕。
“那声音吧,就先是沙沙沙的,就像是有人走在沙子里的声音,然后就像是抠门声,那种很尖细的爪子抠门的动静。”丁婶子仔细回忆,“现在再去想啊,那动静根本就不是阿娟发出来的,准确说,就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动静。”
其实这种迟疑感早就存在了,只不过丁婶子不愿去深想,直到证实了阿娟不在密室里,她的恐慌形同洪灾泛滥。
想的还是——
如果阿娟是跑出来的,那她的疯癫是不是装的?那他们杀阿城的时候她是不是清清楚楚听进耳朵里的?是她在伺机报复;
如果阿娟已经不是人了呢?每界落洞女都是死在密室里的,保不齐会有邪气的东西,被邪气入侵的阿娟也会伺机报复吧。
总之,丁婶子得出的结论就是,不管阿娟是人还是鬼,都会报复。
果不其然。
丁婶子说到这儿又开始无意识地搓手,喃喃道,“我知道我错得离谱,其、其实我早就后悔了,不该杀阿城啊……我一直也不好过,天天晚上噩梦。”
总会梦见阿城,血肉模糊地站在那,眼眶都在流血,问她,婶子,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杀我……
丁大喜死后,丁婶子更是终日惶惶,联想到他们几人的死相,她就愈发能够确定这是阿娟在报复,而接下来的日子她都不敢入睡,只要一阖眼就能进入噩梦。
日复一日折磨着她,令她心力憔悴。
有时候丁婶子也会恨得咬牙切齿,在家里疯狂发疯的,要阿娟干脆就杀了她,别再这么折磨她。可谁真敢面对死亡呢?真到怨鬼索命时都想保全一条性命。
她问程斩,“我这该说的都说了,请你想办法救救我吧。”
姜周在旁冷哼,“杀了人的人还想余生讨安稳?真是笑话。”
丁婶子哑口,好半天喃喃,“可、可不是说了能……能救我吗?”
程斩的面容始终冷淡平静,哪怕是听到丁婶子描述阿城被杀的细节时也没见他眉心蹙动一下。司野将他的反应都尽数看在眼里,想着程斩自来就对人族心性没抱希望,所以哪怕听见再惊世骇俗的事他都觉得正常吧。
再者,他刚刚那么肯定说阿城死了,又说是丁婶子杀了阿城……
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或者,只是用来诈丁婶子?
丁婶子不知道程斩的心思,瞧着他神情淡淡心里就没底了,“那个,高人……”
“阿娟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程斩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丁婶子一怔,然后不解道,“不就是她不想要的吗……”
紧跟着又反应过来,“你怀疑是我对她孩子动了手脚?怎么可能啊,我再作孽也不能那么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