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斩注视着她,似乎在衡量她这番话的真实性。
姜周对丁婶子的成见很大,在旁嗤笑,“你连同类都能杀,还在乎再多杀一个?”
丁婶子急得直跺脚,“是!我是罪大恶极,但不意味着我要一个小婴孩的命啊,杀人婴孩会被婴灵缠的!这种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她看向程斩,“我想活命的,所以该说的我都说了呀。”
“你想活命,就看今晚阿娟想不想索你的命了。”程斩语气轻淡,“我只说我能救你,但能不能活命还看你自己的造化。”
“可、可是……”丁婶子支支吾吾,“能不能请高人帮忙,一定要保我性命?”
程斩目光如炬,“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吧?”
一句话怼得丁婶子无话可说。
“所以你今晚一旦遇上危险,我会救你,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程斩态度冷淡。
丁婶子不敢再多奢望了。
沉默好久的丁族长忍不住问,“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只能待在这里吗?”
总有种大敌当前之感,但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程斩也没多解释,言简意赅,“今晚很大可能阿娟会来。”
丁族长和丁婶子都表现出愕然和惊骇,丁族长迟疑,“她来是……”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程斩回答了他的疑问,又道,“至于要不要待在这里是族长的自由,正所谓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族长在阿娟这件事上如果真无愧于心,那也不用怕阿娟了。”
丁族长语气干涩,思虑少许重重一声叹,“怎么能无愧于心呢,同意将她作为落洞女关起来这就是我的罪,想必阿娟不会原谅我吧。”
司野下意识看了一眼程斩,就见程斩的嘴角弯起很浅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显得挺冷。
丁族长没瞧出程斩的面色变化,却想到了一个关键——
“你们的意思……阿娟她就是妖巫?”
丁婶子倒吸了一口气。
程斩轻描淡写,“妖巫也只能是她了。”
……
出来透气的时候,姜周又支棱起一堆大篝火,往上架干柴的时候说,“失策了,早知道今晚会有恶战,应该去河里弄一些鱼来烤烤,眼下这篝火可惜了。”
跟她一同出来的还有程斩和司野,院子里被丁巫收拾得虽说整洁,可冷风吹过时还能闻到血腥味。天际是沉沉的了,夜晚即将到来,哪怕是司野,也能感觉到危险即将到来的紧张感。
所以姜周这么一说,倒是令这气氛松缓了不少。
“就算今晚有蛇来,这点篝火也起不到太大作用。”程斩笑着对姜周说,可嘴上虽这么讲,手也没闲着,还是帮着一起搭篝火。
“我是瞧着里面那俩人不顺眼,尤其是丁婶子,心烦。”姜周极少去抱怨,况且对象还是人族,看得出真是心烦到了极致。
程斩浅笑,没接丁婶子的话题,反倒问她,“今晚妖巫一旦真来了,你能控制住自己吗?”
姜周拿了火引子去点火,眸底深处绽放隐隐的光亮,不知是火光入眼还是她的情绪动荡,她说,“我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好自己,但能肯定的是,绝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司野见识过姜周被蛊毒影响的模样,往篝火里扔了柴火说,“你只有克服心理障碍才能摆脱心魔,否则你就永远没法升级打怪。”
姜周被逗笑了,“司野哥哥的话总是鼓舞人心啊。”
等姜周回屋的时候,司野笑道,“应该是鼓舞兽心了吧。”
程斩嘴角微抿,这话幸好没被姜周听到,要不然还不定怎么蹦跶呢。
司野凑近他坐,“今晚阿娟真会来?”
程斩也没含糊,“对。”
司野偏头,借着火光瞅着他的侧脸,笃定、毫无半点犹豫。程斩的视线在火苗上,“白天放出那么多蛊虫,晚上正主儿再不露面的话会有损术法,再一个,屋子里有她想要索命的人,她必然不会放过。”
“你怎么知道丁婶子杀了阿城?”
程斩拨动眼前的火,“我在封灵咒上感应到了人血,能肆无忌惮进到天神殿又靠近暗门的人没几个,阿城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我猜想他十有八九就是在天神殿里出事了。”
“猜想?”司野忍笑。
程斩猜出他的心思,干脆大大方方承认,“是,我是在诈丁婶子,谁知道她那么不耐诈。”
司野着实忍不住,笑出声。
程斩嘴角微扬,两人坐得近,所以他拿腿撞了司野的腿一下。
司野更乐了,还头一回见到程斩这么沉着又别扭。
“猜想是建立在缜密的分析能力上。”程斩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但凡跟年初事件有关的人都一一送了命,唯独丁族长和丁婶子,是因为阿娟原谅他俩了?正相反,一定是罪大恶极的人留在最后。妖巫被哀灵控制,哀灵擅长将最哀痛的事留到最后处置。能让阿娟悲痛的人和事除了妹妹阿丫,怕就是阿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跟屋里那两位脱不了干系。”
司野扭头看了一眼屋里。
屋子里只有豆大的光亮,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能来丁巫的屋子里,不管是他还是程斩都没打算躲,尤其是程斩,怕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他说,“所以,你怀疑孩子是阿娟被人强迫打掉的?”
程斩点头。
司野一激灵,“跟丁族长有关?”
丁婶子说得没错,都这个节骨眼了,杀人的事她都承认了,其他的事也没必要遮着藏着。
程斩反问他,“你没觉得丁族长似乎在阿娟这件事上很无辜吗?事出反常必有妖,太过无辜反倒令人怀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