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从刚刚齐小姐来的时候就一直憋着,本以为只是憋笑,无所谓,只是如今喉咙里一阵痒意。
小树妖的演技,倒是挺好。
卓翼宸越靠近冉遗,剑发亮发出声响越加大。赵远舟突然察觉出不对,只是一只鱼妖而已,云光剑本不该有如此大的反应……
微风吹动齐小姐的长发,隐约露出了她耳后的黑色槐叶印记。
冉遗道:“当年你哥哥救我,今日你却要抓我。我保你这么多年不被噩梦侵扰,也算是对你有恩吧,就不能放过我吗?”
卓翼宸目光冰冷:“当年我哥哥救的一定是一只良善妖,而不是今日滥杀无辜的你。”
冉遗目露迷茫:“我是滥杀无辜,可我也给了她们最美的梦。她们本来的人生,充满了痛苦和束缚。我给了她们梦寐以求的快乐……梦寐以求,人们发明的词语,有时候真的很准确,世间难寻,梦里所求……”
冉遗回忆起那些新娘,她们都是在美梦中死去的,明明她们每一个人都面露微笑,那样幸福的笑容,恐怕她们活着时,她们都不会露出这样的笑。
清醒却痛苦地活着,虚假但圆满的美梦。
许多身处痛苦之人甚至连选择后者的机会都没有,而他为她们送上美梦一场。
冉遗继续道:“人生一世,庄周迷梦。在梦里,她们都实现了自已的愿望,用自已最想要的方式,过完了喜乐的一生。这样,不好吗?”
文潇严肃道:“是蝶是梦,不应由你替她们做决定。”
冉遗面色一冷:“那我不想做妖,我想做人,这又该谁来定呢?是你白泽神女吗?”
文潇沉默,唯有齐小姐看着冉遗,目光有些复杂。
冉遗道:“蜉蝣犹可观日月,可她却只能束于闺阁,任由命运摆弄,有谁给过她选择?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文潇道:“正因为天地不仁,所以命运之下,才有公理为先。”
“缉妖司会如何处置我?”
“虽是被齐老爷伤害你在先,但你杀害了数十条人命,罪无可恕。就算免了死罪,也要囚禁千年。”
冉遗眼睛垂了下来,黯然神伤。
冉遗笑中尽是嘲讽:“一千年……人类真是好大的口气,对妖来说,尚能熬过,可人生须臾,短短数十春秋……”
冉遗转头看向齐小姐,一千年,即是说,下一世亦无法再相见了。冉遗心中凄楚,转头看向卓翼宸,神情变得更加坚决。
“那我不愿意。”
卓翼宸亦是毫不退让:“由不得你愿意。”
冉遗主动出手攻击卓翼宸,卓翼宸也立即拔剑迎上。卓翼宸衣袂飘然,在空中转圈,左右手配合,一边挥剑,一边格挡,冉遗节节败退,明显落入下风。卓翼宸落地,剑向冉遗,正要将他制服,身后隐约有人影一动,竟是齐小姐晃动着拨浪鼓,发出透明的震浪震向卓翼宸的后背。
卓翼宸转身,举起左手,左手中的云剑瞬间绽放,光屏结界扩展成球,将他包裹其中,然而,随之而来的拨浪鼓竟然震破了云剑光屏,结界在空中破碎成光片。一柄纸伞突然在卓翼宸面前撑开,挡住了刺来的拨浪鼓尖刺。拨浪鼓的尖刺接触到伞面,巨大的妖力气浪瞬间从伞面炸开。
湖水炸起,天空仿佛瓢泼大雨。
伞面收起,赵远舟已经站在了卓翼宸前方。伞面背后,是拿着拨浪鼓的齐小姐。齐小姐已呈金瞳,与赵远舟对视,卓翼宸也猝不及防看那双金瞳,感到两眼刺痛。
“原来是你……”
破幻真眼的作用下,赵远舟看见离仑一身松垮长袍,正拿着拨浪鼓正笑着看向他。
离仑收起拨浪鼓,见到赵远舟后,嘴角一勾,心情愉悦。
“我还是喜欢面对面和你聊天。”
“果然是你。”
离仑勾起轻嘲。
随即,赵远舟捂住胸口一个踉跄,文潇连忙扶住:“你没事吧?!”
卓翼宸看着他的模样多少有些担心:“你搞什么?”
丝丝鲜血从赵远舟的嘴角溢出,他眼尾低垂一脸委屈:“还不是为了救你吗。”
卓翼宸瞥开眼:“我让你救了吗?”
赵远舟无奈叹气,像是宠溺闹腾的孩子般开口:“反正我也死不了,帮你挡两下又没什么。”
冉遗神色变得怪异了起来,他的眼眸暗淡无光,面无表情,仿佛失了魂一般。
文潇对离仑的妖法并不熟悉,突然见到这样的变故,忍不住疑惑。
“冉遗怎么了?”
赵远舟答:“他被控制了,他这样弱的妖,很容易被妖力更强大的妖控制。”
卓翼宸持剑盯着离仑,十分警惕:“他是谁?”
赵远舟轻笑:“一个见不得光的,败类。”
时卿眸光看向离仑,无奈叹息,一个闭上嘴,一个又死认理,两个老小孩打架。
离仑听闻赵远舟的形容,神色微变,随即用蔑视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颇为嫌弃,毫不客气地回道:“朱厌,你结交的朋友真是越来越差……以前来往的好歹是白泽神女,现在竟然连这些低劣的东西也能对你呼来喝去?”
以前来往的是神女?
文潇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一动,她立即扭头看向赵远舟,关于那些熟悉感的来源……她的心中好似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离仑见到文潇的神情,又见到赵远舟的似乎有些紧张,立即觉出有趣,哈哈大笑着。
“你不知道吧,他与赵婉儿情如兄妹,赵婉儿还把自已死去哥哥赵远舟的名字给了他,朱厌,我说得没错吧。”
赵远舟沉默。
卓翼宸闻言解开了许久之前的一个疑惑。原来赵远舟这个名字是赵婉儿死去哥哥的名字,难怪朱厌会有人的户籍。这么看来,朱厌的确与文潇师父的十分相熟,难道他就是……文潇口中的那个大妖?
卓翼宸下意识看向文潇,她此时眼中蓄满了眼泪,紧盯着赵远舟,胸口剧烈起伏。
离仑继续道:“一个是尊贵的白泽神女,一个是罪恶的大妖朱厌,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关系匪浅,所以他每次跟赵婉儿在一起的时候,都戴着面具。”
面具!文潇心中的猜测成了真,赵远舟……朱厌,就是大妖!那束花,那些熟悉的感觉,是因为他就是大妖啊!
文潇脑海中瞬间涌入了所有她与大妖有关的记忆,而后记忆中戴着的面具的大妖正逐渐与赵远舟的脸相重合。文潇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一个原本那么陌生的人,却变成了最熟悉最信任的人。文潇心绪复杂,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赵远舟,最后只喃喃说了一句:“真的是你……”
文潇说不出自已是喜极而泣,还是委屈至极,眼泪止不住地流。
赵远舟感受到了文潇的目光,他不敢看她。他期待却也害怕如今的场面,他不敢以大妖的身份站在她面前,是因为他清楚知道他们之间像有一颗隐埋的火雷,只要爆炸,随时都会摧毁一切。
万千心绪被赵远舟压在眼底。
离仑不满文潇的表情,她不恨自已被朱厌欺骗了吗?无趣。
时卿正靠着树看戏,忽然心脏一悸,她抬手捂着嘴,喉间涌上一阵腥甜,她扶着树捂嘴,眸光轻颤:“唔……咳……”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文潇立刻回头,看着时卿捂着嘴,指缝溢出的血迹,瞳孔猛缩:“阿卿姐姐!”
文潇朝着她扑过去,时卿刚想开口安抚,可是口中的鲜血涌出的越发多了,她无力的下滑,文潇接着人跪坐到地上。
赵远舟卓翼宸神色一凛,齐刷刷开口:“你对她做了什么?!”
离仑看着咳血的时卿多少有些无措,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已的余波太用力了,结果一回神就是两人的指责。
他有些不爽。
“呵,你还有闲心管别人?”
文潇带着哭腔:“你怎样!”
时卿缓缓垂眸,又失败了……
卓翼宸回头:“文潇,你带着时卿阿姐离远些。”
文潇应着,将人扶着远离了战场,一人离开,让三人都松口气,一片树叶悄悄的落到了时卿发间。
没有外伤,没有内伤,偏偏咳血。
收到消息的离仑蹙眉,他不想玩了,早点结束吧。
离仑又转头看向卓翼宸,目光带着挑衅:“卓翼宸,你的血海深仇,不想报了吗?虽说他身不由已,但你父兄确实是他亲手所杀……如果你死去的父兄看到你和仇人一起并肩作战,九泉之下,如何心安?”
卓翼宸听到“身不由已”时,面容微变,为什么说朱厌杀人是身不由已?难道另有隐情?
卓翼宸忍了忍,说:“我杀不了他。”
离仑真才又有了笑意,他点点头道:“你可以,有了我的帮忙,你就可以。”
卓翼宸紧盯着他,应下他的话:“好。”
卓翼宸握紧了云光剑,缓缓朝离仑走了过去。
卓翼宸的识趣让离仑有些意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下一秒,卓翼宸立即出手,挥剑攻向离仑。
“人类真是一如既往地爱说谎。”离仑皱眉。
卓翼宸目光一凛:“赵远舟我自然会杀,但我要先解决你这个更邪恶的东西!”
离仑转动拨浪鼓,冉遗在他的控制下挡住了这一剑。离仑躲在冉遗身后,似又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讥笑道:“把我杀了,就没人知道白泽令的下落了。”
所有人闻言均是一愣,卓翼宸暂收起剑,问道:“你知道白泽令下落?”
离仑见到众人的表情,笑意更浓:“赵婉儿死的那一夜,我虽被封印,却是现场唯一清醒的人,自然看到了白泽令的去处。何况,你们刚刚也在梦里看到了,不是吗?”
离仑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离仑抬手指向文潇,目光却有所偏离。“但现在你身上只有一半的白泽令,所以发挥不出来。”
文潇惊了一瞬,原来是这样,原来白泽令竟然分成了两半,她体内只有一半,自然无法发挥出白泽神力。文潇急着追问道:“那另一半呢?”
离仑见文潇神情焦急,越发觉得好玩。什么白泽神女,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人,凡人如此脆弱,如此无知,看吧,凡人本就不配有权利插手大荒的事。
离仑笑容越加肆意:“想知道吗?可我不想说。”
“今日你不说也得说!”话音一落,卓翼宸就朝离仑攻去,赵远舟也飞身而至,两人左右夹击,离仑无法发挥全力,有些应付不来。离仑抓准时机,摇动拨浪鼓,声波传入冉遗耳中,在鼓声的控制下,冉遗像感受不到疼痛般从脖子处剥下一片鱼鳞,鱼麟朝离仑的方向飞出。
离仑挥舞拨浪鼓,击打鱼鳞,那鱼鳞在撞击鼓面的瞬间发出妖异的红光,沾满离仑妖气的鱼鳞从鼓面击飞,迅速朝着卓翼宸而去,射中卓翼宸心口。
卓翼宸瞬间表情恍惚,离仑对着卓翼宸的方向伸出手,只见从卓翼宸的身上飞出了一团光,光落入离仑手中,离仑的手指轻轻一捻,卓翼宸哥哥为他留下的“护身符”便化为齑粉。
“他逃避了这么久,今日就让他好好地沉沦一次吧。”
离仑笑得开怀,卓翼宸,重温痛苦吧,在痛苦中感受仇恨,痛恨朱厌,与他水火不容!
卓翼宸感觉到眼前的浓雾迷茫,头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轻,向后倒进了湖中。湖水很浅,他似乎可以站起来,于是他站了起来。卓翼宸环顾四周,惊觉他站在了缉妖司后院的水池中。不对,现在这里还不是缉妖司……而是卓府。
怎么回事?
他茫然转身,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那个小身影正是小时候的他正在挥汗如雨地练剑。只一瞬间,卓翼宸的视线便回到了小时候的自已身上。
卓翼宸记得那天是上巳节,天空澄净,微风不燥,缉妖司里的许多人去街上凑热闹了,此时的缉妖司异常安静。风拂过面,卓翼宸因练剑而热得发红的脸颊感受到了一丝爽快的凉意。
卓翼宸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回头见一个高挑身影自光中缓缓走来,卓翼宸微眯起眼睛,看清了走来的卓翼轩。他的笑很亲切,但好像许久不见,让卓翼宸心中竟有些泛酸,不自觉间泪流满面。卓翼宸立即抹了一把眼泪,他心中很是疑惑,也想不明白这种感受的来源。
“小宸,今日上巳节,你怎么还在练剑,也不和朋友出去玩儿。”
卓翼宸对着哥哥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些落寞:“我想要把剑术练好,以后能帮爹和哥哥。这上巳节也没什么可玩的……”
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他不知道能与谁玩。卓翼宸性子内向,不爱言语,小时因为父兄的职位常常与妖打交道,同年龄的孩子便总躲着他,还生过出些谣言编排他。
卓翼轩总能看穿他的心事,即便他一言不发,哥哥也能猜得出他在想什么。
卓翼轩看着卓翼宸的眼睛,温柔地笑了:“我记得你七岁时,哭着鼻子来找我诉苦,哭其他人都不愿意和你玩,因为你的父亲、哥哥都是抓妖怪的异类,成天和妖怪打交道,终有一天也会变成妖怪……他们担心和你在一起久了,也会变成妖怪。”
果然,他的心思又被哥哥看透了。
卓翼宸有些脸红:“小时候胡说八道的事儿,哥你竟然还记得啊。”
卓翼轩道:“但这么多年,你确实也没交什么朋友,总是独自一人啊。”
卓翼宸稍长大后,就明白了父兄所做之事有多凶险,又有多重要,以凡人之躯,对抗恶妖,守护这人间平安,这该是值得敬佩的。所以他下定决心,不再去管流言,他要勤加练习,成为像哥哥那样的人。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练剑上,但每到这样的节日,见到其他人结伴而行,欢声笑语,卓翼宸心中也不是没动摇过……
卓翼宸眼神落寞,忍不住问哥哥。
“哥,我是让自已活成了一个异类吗?”
卓翼轩摇了摇头:“所谓异类,只是心胸狭窄之人,用来抱团抨击打压别人的说辞。他们借此彰显自已的正确,或者掩盖内心的自卑。我们肩负着常人所不解的责任,注定就要承担常人的排挤和偏见。追求卓越,拒绝乌合,远离平庸。你身上的与众不同,也正是你出类拔萃的原因。不要害怕和别人不一样,做你自已。”
卓翼宸好奇道:“哥,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你会孤单吗?”
卓翼轩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很多看起来像是异类的人,你要自已去判断……眼睛会骗你,但心会告诉你答案。你一定会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那时你就不会孤单了……记得,孤翼难飞,双翅翱翔。”
卓翼宸看着兄长,重重地点了点头。
志同道合的伙伴,只是听到这几个字时,卓翼宸就觉得好似出现过这样的人,但有什么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抓不住。
卓翼轩抬眸看向卓翼宸身后,一只修长的手端着糕点放到桌面上,来人的声音很浅,却无比熟悉:“去玩吧,就当给自已的奖励。”
卓翼宸想要回头,可是他动不了,好像有无数根丝线控制着他,明明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的。
卓翼轩笑着拉起卓翼宸的手,主动提出让卓翼宸陪他一同去凑凑上巳节的热闹。
卓翼宸点头,而后他大步往前走,却发现身后的哥哥一动不动。卓翼宸回过头看,哥哥仍在对自已笑,嘴角却流下鲜血,他向下看,一把刀从哥哥的胸口穿出……蓝天白云瞬间变幻为暗夜,火光冲天,而刚在在背后的人,也已经消失不见。
那是他此生无法忘记的夜晚,他看见哥哥胸口流了好多血,然后他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露出他身后的凶手,那个目色泛红,几近狂暴的朱厌!朱厌手中拿着那把沾满哥哥鲜血的刀,他根本知道自已杀死了谁,只是谁出现在他面前,谁就要死,朱厌毫无迟疑,转头又去寻找新的目标。
卓翼宸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兄长,有什么融入血肉的东西,被硬生生从他的身体里抽离……继而巨大的悲愤填补了那块空缺。
卓翼宸抬眸,怒视着朱厌的背影。
岸边,卓翼宸突然流下眼泪,而后表情悲愤欲绝,他嘶吼着,抽出云光剑,朝着赵远舟而去。
文潇着急地朝着卓翼宸喊:“小卓!!”但卓翼宸根本听不到文潇的声音,在他的梦境中,卓翼宸的脚边已是遍地尸体,朱厌正掐着他的脖子,要将他按进水池里。
他看见文潇就站在不远处,神情担忧,他想用尽力气喊,让她走!但却发不出声音。卓翼宸拼命从水里逃了出来,却茫然看着四周变得陌生的景象,那是大荒的海边。
卓翼宸急忙看向文潇的方向,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赵远舟毫不留情地扭断了文潇的脖子。
“文潇!”
卓翼宸气愤至极,拔剑上前攻击赵远舟。
岸边,卓翼宸的招式和梦境里一模一样,持剑猛击赵远舟。赵远舟不敢还手,只能招架。卓翼宸打飞了赵远舟手中的伞,将剑刺向赵远舟,赵远舟用短刃架住光剑,与其对峙。
无论旁人怎么叫,卓翼宸仍不为所动。
梦中,卓翼宸与赵远舟对峙,赵远舟以同样姿势,用短刃架住卓翼宸的剑。
岸边,赵远舟抽出一只手,从太阳穴取出一缕猩红色神识,抹到卓翼宸的剑上,剑发出龙吟剑鸣。但卓翼宸似乎完全没有听见,继续发力。
离仑回过头,看见赵远舟的举动,皱了皱眉:“叫不醒的……因为他一直以来从未正视过自已的噩梦,这么多年,更是从未有过梦境,所以他根本无法分辨是梦是真,他是醒不过来的。”
说完,离仑转身看着旁边的两人,缓缓朝她们走去,想看看怎么个事?
赵远舟眼见离仑越来越靠近她们,心中着急,再看向眼前卓翼宸已经失控的面容,他突然松手,任由卓翼宸的光剑直入他的心脏,从后背对穿而出。
时卿一个激动,咳出的血更多了。
离仑!他死了你又该哭了!
“别动别动!阿卿姐姐你别动!”文潇哭喊着。
赵远舟心脏流出的血染红了剑身,剑身发出耀眼的光亮,然后剑身震动,整个湖面上响起巨龙般的啸叫。
在卓翼宸的梦境中,他听到了海上传来巨龙啸叫,那声音有些熟悉,像是扩大后云光剑狰然声响。
赵远舟抬起头,嘴里还里含着血:“卓翼宸,如果我是你的噩梦,那就刺穿我。”
卓翼宸的眼神渐渐清晰起来。
他的噩梦不是赵远舟,是他自已。正因为他一直害怕做梦,没有梦,所以哥哥死后,他也从未梦见过哥哥。他要战胜的,是一直在逃避,一直懦弱的自已……
卓翼宸拔出光剑,朝着自已的心口猛地刺下。
卓翼宸醒来,看着自已面前的赵远舟,他手中的剑还插在他的胸口,鲜血沿着剑身流下,剑身的光芒刺眼。
几乎是瞬间,他拔出剑,转身朝离仑飞快刺去。离仑压根没有料到他会醒,反应不及,后退间摇动拨浪鼓,调动冉遗作为肉盾。
卓翼宸被迫停下,冉遗进攻,卓翼宸被拖住。
赵远舟见状,挣扎着虚弱的身躯,手指沾了一些自已的血,抹在嘴唇上,抬手念道:“碧海茫茫去无路,却在人间。星河渺渺执子手,天地同游。”
人的记忆总有一个锚点,只要拉起其中一块,让他意识到自已是谁,哪怕只是瞬间,就不会再成为傀儡,离仑的寄生术就会随之失效。
冉遗的瞳孔剧烈震动,动作停下,他恢复了自已的意识,与此同时,齐小姐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离仑眼见无法再寄生操控他们,只得恨恨地说:“真是无用。”
卓翼宸飞身刺向离仑,恰逢此时,齐小姐耳后的槐叶寄生印记化成黑色碎片飞走。见到眼前的离仑已经变成了齐小姐时,卓翼宸的剑已近身,已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