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晚听不清他的声音,只能从口型里辨认答案:哦…好吧。
她又看见他的薄唇翕动,只是烟花声实在太大,她根本听不清,只能扯着嗓子大声问:“你说什么?!下一刻,却见贺晟忽然俯下身凑过来。
他措不及防的靠近,虞清晚一时间连躲避都忘了,怔怔地看着他动作。
贺晟的手里拿着那条她织的灰色围巾,慢慢给她系了上去,动作仔细而认真。
少年的眉眼被夜色笼着,却意外的不似平日里那样冷漠无情。
暖意将颈侧都包裹住,抵御住寒风的侵袭,柔软得让人心颤。
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中一团团绽开,就在他们的身后。
短暂安静的一秒钟空隙里,他再度开口,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敏感的耳垂上,热意撩过耳蜗,掀起浅浅的痒意。
这一次,虞清晚终于听清了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轻轻敲击在她心尖上。
“我说,新年快乐。
”年夜过后,虞清晚发现,贺晟真的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她。
偶尔她没事做时,就会跑到他和魏丞的店里呆着看书画画,有时候也会去他打工兼职的台球厅里等他。
他不赶她,有时候虞清晚去隔壁小区里教小孩子画画回去的晚了,下了楼就能看见贺晟在那里等她。
好像从除夕夜那一晚开始,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变化。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说是朋友,好像有些越界。
贺晟似乎更倾向于是她的“监护人”…虞清晚也不确定这样形容究竟准不准确。
只是按照魏丞的话来说,贺晟对她,只有两个字来形容。
纵容。
纵容她肆无忌惮地闯进他的世界,打开那把冰冷生锈的锁,像是云层中透出的阳光笼罩湖面,不经意地渗透进每一个冰封的角落里。
某天下午,台球厅里人不少,大多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都不约而同围在其中一个桌周围。
这里的人好玩赌球,靠打台球赢钱的人不少,偶尔有一两个不怕输钱的来挑衅贺晟,想从他手里赢一局,最后也都灰溜溜地败兴而归。
他一身黑衣,鸭舌帽往下压,额前碎发凌乱垂着,冷光打出他清晰分明的下颌线条,整个人显得又冷又戾,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俯下身,骨节分明的大掌扶着球杆,冷白的皮肤下,青色血管微微凸起。
狭长的眼眸微眯,瞄准桌面上最后的那颗黑球。
“啪——”黑球精准入袋。
进球的那一刻,人群里响起一阵欢呼。
一个男人搂上他的肩,借了他个火,抬了抬下巴。
“贺晟,你女人?”贺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看见那道人群里格外纤弱的身影。
周围乌烟瘴气,只有她的眼睛是干净的。
虞清晚和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弯起眼睛,朝他招了招手。
贺晟顺手把烟掐了,喉结轻滚了下,抬脚朝她走过去,没否认男人口中的那个称呼。
“嗯。
”他的人。
寒假结束,虞清晚开学了。
她的身体微微有了些好转,她就向学校申请了暂停休学,重新回到学校里上课。
刚回来上学,虞清晚的课程有些跟不上,学得有些吃力。
班主任也心疼她的遭遇,就把她调到和班里的班长,也是学习最好的男生坐在一起,互帮互助。
有时候一个午休回来,虞清晚的课桌里就会多出一堆食物。
有面包,饼干,巧克力,糖,酸奶…几乎快被塞到浸溢出来。
虞清晚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觉得扔掉也不太好,好像是在糟践别人的心意,可又不知道是谁送的,根本没法还回去。
有时候晚上她就去店里和魏丞一起吃晚饭,等贺晟。
等吃完饭从店里离开,那袋零食就被遗落在了店里。
第二天下午,虞清晚就看见贺晨正拿面包在喂小区楼下的流浪狗。
那面包的包装袋有点眼熟,好像是塞进她书桌里的某样食物。
“贺晟,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东西!”他语气淡淡:哦,我以为是不要的垃圾。
虞清晚被他气得一噎,这下可以断定他是故意的了。
小气鬼贺晟。
大醋桶,小心眼!后来班长同桌晚上放学约虞清晚去校门外的奶茶店继续讲题,放学之前,虞清晚就提前拿起手机给贺晟发消息。
「晚上你不用来接我了,有同学叫我去做题,我自己回去就好。
」发出这条消息后的不久,虞清晚就和班长去了奶茶店里,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开始继续讲白天在学校里没讲完的题。
然而没过多久,虞清晚就感觉到奶茶店里一阵躁动,身后好像被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盯着。
坐在她身边的班长显然也察觉到了,一股如坐针毡的感觉爬上背脊,顺着视线回头看去,就看见一个陌生少年坐在身后的一桌,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们。
莫名其妙就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班长问:“虞清晚,你认识他吗?”虞清晚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贺晟的身份,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他是我哥哥。
”“哥哥?”“嗯。
”听见那两个字,贺晟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手背上的青筋都隐约凸起了几分。
奶茶店里很快就热闹起来,坐满了学校里的女生,个个兴奋地互相窃窃私语,目光都盯着那边坐着的贺晟。
他模样实在生得太招人,光是坐在那,就吸引了店内外不少目光。
没坐多久,就有一个女孩过来要联系方式。
他大概是觉得烦,没坐多久就出去了。
看见贺晨来了,虞清晚的心思也难以集中在做题上。
等班长讲完题走了,她收拾好书包也出了奶茶店,就看见贺晨倚靠在不远处的墙边,侧脸阴沉得可怖,吓得那些先要搭讪的女生根本不敢再上前。
虞清晚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出声:我好了,我们回家吧。
他不说话,抿紧唇一言不发地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
贺是?贝成:虞清晚又试探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还是不理她。
他气性好大啊。
虞清晚心念微动,故意落后了他几步,突然就蹲在了地上,哎呀一声。
果不其然,就看见前面的人脚步停住,转过身往回走。
他的脸色很黑,沉声问:“崴哪了?”她眨眨眼睛:“骗你的。
”贺晟的表情顿时一僵,刚才憨的那些火气瞬间发泄不出来了。
好像一只正要发怒的狼狗突然被主人顺了毛,哑了火。
这时,虞清晚又拽了下他的袖口,轻声哄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贺晟的侧脸绷紧,终于冷冷开口:虞清晚,你现在是爷的人。
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点。
听见他直白的话,虞清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谁…谁是你的人了……她的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扯住,猛地拉扯进他的怀里。
贺晟突然毫无预兆地低下头,微凉的唇霸道地在她的唇瓣上碾磨了下,滚烫的吐息渡了进来,让她也毫无防备地沾染上他的气息。
是她的初吻。
也是他的。
唇齿磕磕碰碰,内里没什么章法,青涩又稚嫩,却不留一丝缝隙。
晚风轻柔,身后的夕阳追着地平线落下,半个鸭蛋黄逐渐只剩下边缘的余晖,勾勒出朦胧不清的光晕。
虞清晚脸上的绯红却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上几个度,唇瓣还在隐隐发着麻。
幸好这条小巷比较偏僻,路上没什么人。
万一被人看见了……虞清晚不想理他,一个人快步往前走,羞得不行。
以为她生气了,少年皱了皱眉头,脚步追上去:“虞清晚。
”他紧紧盯着她的背影,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记住,我不会放你走。
”那时候的贺晟并不知道,今后的他真的兑现了这句话,固执地和她纠缠了半生。
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凌晨时分绽放的海棠,画纸上落下的笔墨。
都是他的欲望,他的希望。
那扇无法被人打开的门,只有她造出了唯一的钥匙。
他只知晓,她填补了他灵魂里的空缺,是心底最深处的欲壑难填。
是终其一生也无法放手的存在。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不论生离死别。
也甘愿为了她抗争命运,无畏于生死,只为了能握紧她的手。
【如果生命真的拥有轨迹,即便迎来路上的无数个交叉口,我们终会寻找到正确的那一条,再次回到对方身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