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冲并没有接受这些劝说,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自己也已做出决定,难道还会在意冒一点小小的风险吗?
倒是孙宁,在看到梁州城门突然打开一小道缝隙,步履蹒跚,明显见了老态的郭炎在两名亲卫的搀扶下走出来,立于护城河的另一端,朝自己躬身行礼时,脸上露出一丝意外。
他居然真出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真有归顺之意?还是说,这只是故意示弱的一种手段?
孙宁心中生出诸多念头,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端然坐于马上,直视对方:“郭炎,你这是表明自己还是我大越臣子了?”
“臣从来就都是大越臣子,从未有改变。”郭炎诚恳开口。
“可朕怎么听说你之前已另立孙宪为新皇帝啊?这难道是身为臣子之人该做的事情吗?”
“陛下容禀,实在是当时臣骤闻陛下于半年之前突遭变故,生死不知,深恐国无长君,天下再乱,才不得已而立此新君……臣知道,臣如此做法确实有罪,无论陛下之后如何严惩,臣都不敢叫屈。
“不过,梁州军民却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听从臣的号令行事,也依然只忠于朝廷……”
郭炎居然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更叫孙宁为之皱眉,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有心直接再问,既然如此,那为何之前朝廷大军到来,你不下令归降,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哪怕真要追究,也不该是现在。
“这么说来,你现在是决定痛改前非,正式向朝廷称臣,开城迎王师入梁州了?”孙宁旋即就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
说这话时,他目光紧盯郭炎双目,等着对方给出确切答案。
别的都是虚的,只有是否举城投降,才是今日是否对梁州用兵的唯一答案。
郭炎没有任何的回避,同样正视孙宁,语气平静道:“回陛下的话,若是只有臣一家一人,此时自然会开城迎陛下和大军入梁州,不敢有任何他想。
“不过,这梁州毕竟有兵马将士八万,百姓七万户,将近三十万人。臣不敢拿这许多人的性命荣辱来为自己一人开脱。所以即便臣已有心归顺,但为了他们的安全和利益,也必须与陛下当众约定一些事情。”
“哦?你是信不过朕,还是信不过我大越官军啊?既然你是我大越臣子,这梁州治下,自然就都是我大越的臣民了。朕身为大越皇帝,又岂会对他们不利?”孙宁挑眉,反问了过去。
郭炎依然是那副低调而平静的模样,缓声道:“陛下明鉴,臣自然是相信陛下的,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何况,朝廷大军上下对我梁州素有敌意,之前又有所误会,导致两军交战,各有死伤,自然难免存有报复之心。
“若是到时我梁州彻底开城投降,而又有人想要重翻旧账,则我梁州军民必然就成砧板上的鱼肉……
“所以还望陛下能体谅臣的一片苦心,以确保城中军民百姓不被清算,如此也才可保梁州将来的安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