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不是个胆子小的人,但乍然被这么多人直勾勾盯着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燕宁粗粗一扫,就发现这儿大概有十几个人,正好和之前在矮木丛那儿见到的马匹数量对上。
只是叫燕宁比较诧异的是,这些青年汉子和寻常衙差的打扮并不相同,俱是一身玄色圆领窄袖紧身骑装,身姿笔挺,面容肃杀,不像是衙差,倒像是亲卫之类的。
很快,燕宁这一猜想就得到了证实。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就见领头的一个面容硬朗的青年眉头一皱,目光扫过燕宁,最后直接落在了秦执身上,眉头都快拧成死疙瘩:不是叫你去找件作的吗?怎么…带个姑娘来?虽然燕宁穿得是一身男装,但女子特征简直不要太明显,只要不是眼瞎都不会错认,加上秦执方才嚎的那一嗓子,更是直接点明了其女子身份。
陆兆知道秦执一向不靠谱,却没想到他不靠谱到这个地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见世子正为着破案焦头烂额吗?他倒好,巴巴带个姑娘来,还真是皮糙肉厚不怕世子发火啊。
陆兆是岑暨的亲卫头子,前段时间一直在蓟州帮着处理一些事情,没有同岑暨一起回京,自然也不知道燕宁的身份,当即就对秦执带个姑娘来的行为表示质疑。
对此,秦执直接就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燕姑娘就是我找来的件作。
”陆兆:“!”姑娘?件作?陆兆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空白,不光光是陆兆,其余人听到秦执这话也不约而同露出了怀疑的眼神,目光不住地往燕宁脸上瞟,越瞟脸上的质疑之色就越重。
件作不都是干瘪小老头儿吗?怎么可能是一个妙齿姑娘?唬鬼呢吧怕是!见众人满脸不可置信,秦执得意挑眉,燕姑娘可厉害着呢,待会儿验尸露上一手,再多的怀疑都不攻自破,绝对叫他们惊掉眼珠。
一次红道春地就刃不住心中喧哗,相当初他这一相到他们也会仅在自己的级级在过的时钟中心情一思出口口口云轻力白已冒轻轻力过向此石心情,秦扒以从此忍不住心中心中心火,怎当初门人入口道燕姑娘身份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果然还是看别人吃惊来的开心,想着秦执就不自觉露出了一个属于过来人的高深莫测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待看到出现在陆兆身后的岑暨后,秦执得意笑容立马一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凑了上去,抢在岑暨开口之前,摸着鼻子腆脸赔笑:“世子,那什么,燕姑娘帮着验尸来了。
”秦执说着,忍不住去觑岑暨的脸色,同时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虚。
毕竟之前世子是坚决反对他说叫燕姑娘来帮忙的提议来着,结果现在自己就将人给带来了,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违抗命令先斩后奏。
不过转念一想,去请燕姑娘那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么?谁让世子这么不招人待见,被三司集体抵制连个件作都借不来呢?堂堂提刑衙门连个正经件作都没有,说出去都磕碌人,他能把燕姑娘请来验尸就已经算是不容易了,有件作总比没件作干瞪眼强吧。
叫他说世子得该夸他脑子灵活会转弯办事得力才对!这样想着,秦执背脊不禁挺直了几分。
见岑暨盯着燕宁眉头紧颦,秦执心中一突,生怕他开口就露馅,毕竟自己可是打着世子主动邀请的幌子才将燕姑娘给请动的,要是世子说话哈人直接把燕姑娘给气走了,那他们可真是连外援都没了只能搁这儿干瞪眼了。
思及此,秦执赶忙又往岑暨跟前凑了凑,一边一个劲地冲他挤眉弄眼搞暗示,一边飞快小声开口:“世子,属下是真没办法了,三司那帮家伙一个个的都等着看咱笑话,说什么都不肯借件作,属下不得已才去找燕姑娘。
”“还好燕姑娘是个热心肠,一听说是您办案缺件作,她直接二话不说提着箱子就来了,说是感谢您之前回京路上对她的照拂。
”秦执苦口婆心搞劝慰:“正好咱们也缺件作,燕姑娘验尸技术您也是知道的,既然燕姑娘都愿意主动帮忙,您可别…”将人又赶跑了啊。
秦执以为岑暨坚决不肯向燕宁求援是因为他那微妙的自尊心,于是脸不红气不喘就给燕宁按上了一个知恩图报的名头,口口声声都是人姑娘为了感谢岑暨照拂自愿来帮忙的,绝口不提自己方才在国公府门口是如何苦苦哀求才成功求来外援。
秦执一番话说的可谓是圆趁漂亮挑不出错漏,反正刚才就已经胡乱掰扯过了,现在说起场面话来秦执也就格外的轻车驾熟理直气壮。
、感谢他的照拂?岑暨确实是没想到秦执会将燕宁带来,毕竟他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这一提议,倒不是说不相信燕宁的验尸技术,而是之前在澧县的那段经历太过不堪回首。
自从知道一切都是他过分解读之后,岑暨就深深体会了一把何为社死打脸,哪怕是午夜梦回之际偶尔想到此时都还忍不住心中羞臊脚趾抠地,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尽量远离,用时间来抹平治愈。
因他实在是难以跨过心中那道坎,所以哪怕是面临无件作可用的困境,岑暨也没想过说去找燕宁这个外援。
别说是去主动找燕宁来验尸了,他只恨不得避得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见,似乎这样就能消除那段尴尬记忆,也就是俗称的欲盖弥彰自欺欺人。
可现在,燕宁却自个儿送上门了。
岑暨并未怀疑秦执话中真假,一听说燕宁是为了答谢他回京路上的照拂所以主动要求来帮忙验尸,岑暨下意识就将目光投向还在一旁站着的一身男子装束的燕宁,眸光微澜。
岑暨心中略有迟疑的想,这是不是就代表说,她其实并没有将之前在澧县时他的种种误解冷言冷语放在心上?也没有因此而气恼欲与他划清界限?不然她怎么会愿意来帮忙呢?当这个念头一蹦出来,岑暨忽觉似乎有春雷落入心扉,驱散孤眠一冬的苦闷,胸腔中骤然泛起寒冰消融的柔水,若春暖花开北雁南归,压在心头的那块沉甸甸的巨石被悄没声地移走,一股难以言喻的松快席卷全身。
不过…岑暨很快又拢起眉,暗忖回京这一路上自己好像并没有对她有什么照拂,就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果硬要说照拂的话…岑暨迟疑的想,难不成是他之前说的有关沈云舟的提醒?还是在国公府晚宴上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褒奖之语?这难道也值得她感激?岑暨纠结了。
不知道因为秦执的虚假传话已经让岑暨完美产生误会,见岑暨一言不发抿唇看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燕宁扬了扬眉,在众人的注视中大大方方走近,直接就抬手跟岑暨打了个招呼:岑世子,好久不见呐。
”其实也没有多久,就三四天而已,不过客套话嘛,都是这个开头。
等看清岑暨今日的装束,燕宁还有些讶异。
只见他一身绊色上绣山水圆领窄绣公服,腰配同色祥云宽边锦带,上头还坠着一个银鱼袋并一枚同心佩,头上并非如往常一样束着玉冠,而是带了一个黑色圆顶幞头,面冠如玉,姿容清隽,长身而立如鹤立鸡群叫人忍不住将目光逗留。
这还是燕宁头一次见岑暨穿官服,同样的衣裳她之前也见沈云舟穿过,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在这身装扮衬托下,岑暨原本的矜傲疏冷散了不少,反倒添了几分温雅文气,还挺人模人样的,就是脾气太过一言难尽。
能一上任就被同僚集体孤立成这样,这得拉多高的仇恨值啊!得亏后台够硬,不然还不得上任即离职?燕宁心中直啧啧,不过也没有给予太多关注度,简单打了个招呼之后她就单刀直入:尸体在哪儿?”燕宁可没忘记今天来这一趟的主要任务。
岑暨虽然不是很想向燕宁求助,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想到秦执说三司端架子死活不借人,岑暨眯了眯眼,心中暗暗给记了一笔,而才后看向燕宁,微一抿唇,敛下心中杂绪,直接默认了她的参与:“在那边。
”散布着枯枝落叶的地上有着一个圆坑,坑口处入眼就是一只惨白僵硬微蜷的手,燕宁走近一看,眉头立时拢起,几乎只一眼,燕宁就能断定此案必为他杀。
只见土坑里一具男尸正蜷缩而坐,双腿屈膝,膝部及头朝上,面朝西。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周身被绳索紧紧捆缚,从头至脚,嘴里还塞着一团不知颜色的布,一只手脱离了绳索的束缚正直直往上举着,微高出坑面,就像是想奋力刨开土坑求得生机。
秦执跟上来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嘀咕:“这姿势也忒诡异了,莫不是要诈尸?瞧着怪渗人的。
”燕宁没说话,根据多年经验,这姿势很容易就让她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不过具体的还是得等验过之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