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
“怎么了?”
谢令姜犹豫了下。
谢旬在书桌前,低头铺纸,脑后逍遥巾垂到了桌上,头不抬道:
“帮我研墨。”
“好。”
谢旬取了根狼毫小笔,垂目思索片刻,开始蘸墨下笔。这是封信。
一旁研墨的谢令姜,看了会儿专注的阿父,转身去关窗,外面似要下雨。
“窗别关。”谢旬顿了顿,“雨是个好东西。”
谢令姜停步,直接道:“阿父,欧阳良翰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你想象什么样的。”
阿青的额心就有一个小小的“越”字,不过却也没多少破坏她小脸的清秀,反而显得更加惹人怜了。
谢令姜犹豫了下,把今日下午在三慧院的那场“误会”道了出来,总结道:
“他还撒谎,虽然是卖好。但女儿不喜欢这种人情世故。”
“谢谢老爷。”
阿青埋头将米饭递来,轻轻摇头,没说话。
欧阳戎想了想,觉得柳母应该是在照顾阿山吃饭,他倒是问了个蠢问题。
“哦?”
谢令姜愕然。
软硬皆施,诚恳伸冤后,欧阳戎期待的等了好一会儿,可功德塔内静悄悄,小木鱼上方的青金色字体始终纹丝不动:
【功德:九十】
“谢谢老爷。”她埋着脸又重复了句。
语落,她皱眉回头,可却发现阿父正停笔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后者吓的赶紧跳起来后退,同时反手扯下自己外袍展开,把扑来的女孩接住,再裹的结结实实,只露出一个呆呆傻傻的小脑袋。
昏暗之中,阿青还没停止,低低喊了声“老爷”,然后迎身而上,靠近欧阳戎。
“实际……有些怪怪的,正经中又有些不正经,和你以前说的不太一样。”
说来,欧阳戎发现他好像没之前那么一到夜晚就‘思家’了,可能是有点习惯了吧……
轰隆——!
外面雷声,在云层上压了一天的雷和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顿了顿,又略微威胁:
“你这是乱扣,就不怕佛祖吊销你营业执照?所以还是还我吧,或者再多v五十也行,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不好?”
“那实际呢?”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阿青你干嘛?”他压低嗓子,语气匪夷所思。
欧阳戎吃完了饭,他放下碗筷,开始思虑着怎么开口把他的“治疗方案”解释给阿青和柳母听,有些他觉得理所当然的原理,她们几乎不可能理解,只能盲从他。
“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没什么,等会儿晚上回来再和你说。”
“再次,婶娘说的那个用针扎我的童养媳……好像是叫绣娘,我也没怀恶意,印象里她确实扎我了,不像是什么针灸救人,难不成还是误会了,我只能猜她是某种疾病,不然为何谋杀亲夫。”
又问:“有人逼你?”弱冠县令心里有火开始冒头。
“世交?我们六世高门望族,这小小的龙城县,乃至江洲城,还有能与我们谢氏世交的人家?”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夜晚就是这样的无趣,一入夜外面就漆黑一片,虫蚊也颇多。
“额,你不吃吗?也吃点吧,咱们都别客气。”
欧阳戎按着这小脑袋,深呼吸一口气,才缓过来问:“你好端端的脱什么?”
但这双漆黑的眼眸,从欧阳戎第一次见到起,便一直蒙上了一片哀伤的帘幕。
被桌板“压”的极低的橘黄火光,只照到了一双属于少女的赤果脚踝,和某人吓的后仰支撑地面的修长手掌。
她很瘦,豆蔻年华其实已经不算小了,在大周朝是可以嫁人的年龄,但少女的营养跟不上,体态根本长不开,细胳膊细腿的,像几节甘蔗棍拼出来的一样,又穿着宽大的粗布裙裳,便显得有点呆呆的了。
“吱呀”一声。
因为屋里很暗,小茶几上的油灯显得很亮,可以只能堪堪照到跪坐吃饭的二人。
欧阳戎正在想着怎么说服柳母与阿青,一时间没注意一旁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