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牛得胜在安排秦松时还是把他分到了初雪那个小组。
到了晌午时,张淑芬又来送饭,对待秦松的态度更热切了几分,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她大嗓门儿地劝秦松多吃点的声音,停歇了一会儿又开始听到她哈哈大笑,笑声能震垮半边天。
不远处也是在土埂上吃饭的几个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张淑芬这婆娘咋笑得这么开心?”
“喔唷,你们还不知道?人家秦知青先前根本不是故意一毛不拔娶媳妇的,说是婆家那边寄来的挂号信晚了一个来月,人家刚取回来就把彩礼钱酒席钱全补上了!”
“是不是哦?补了多少?”
“嗨,瞧张淑芬那亲热的样儿,肯定是只多不少咯!”
“可以嘛,秦松这女婿长得好又有家里人每个月贴补,虽说挣的工分不多,好歹也没真成日介留在家里吃白饭。”
“那点工分有啥用?还比不上我儿媳妇怀胎还挣满工分!”
这人家里是出了名的锉磨儿媳妇,如今都怀胎七个来月了还让人干下苦力的活,大队上谁不小声嘀咕一声婆家狠心儿媳可怜?
这人还好意思到处炫耀,真不要脸!
有人忍不住笑着怼了她一句:“谁能跟你儿媳比?她就是个天生老黄牛的命!”
当婆婆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是,要不然我家能娶她?”
其他人对视一眼哄笑起来。
又有人说:“人挣工分不行咋的了?人家不仅有城里婆家补贴,还能写文章呢!听说今天就已经把文章寄出去了,保不齐过几天就上报纸嘞!”
“我咋就那么不信呢?”
“先前在家里憋那么久都没憋出个屁来,现在就能成?”
“说不定人家就是之前憋了一个月,现在终于写出来咯!”
唧唧呱呱,在秦松不知道的时候,大队里就有不少人比他本人还关注投稿的后续情况。
张淑芬被秦松说的笑话笑得肚子疼,一中午没犯困不说,等下午上工的锣鼓敲起来时还很惊讶:“怎么今儿这么早就上工了?”
初雪一边起身收拾东西一边笑着提醒亲妈:“妈,哪里早了,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张淑芬遗憾,好吧,该去干活了。
上午的时候,初家女婿很会讲故事这事儿就传遍了大队,张淑芬想着自己还真没听过,中午就说了一嘴。
没想到她这个女婿长得正正经经的,说起笑话来也脸色淡淡,可就是这种反差太大的表情,增加了笑话的可笑度,可把张淑芬笑得够呛。
等人走了,初雪给秦松递水:“说了一中午了,赶紧喝口水。”
秦松接过,看了眼很快就和其他妇人走到一起说说笑笑的丈母娘,想到对方过低的笑点,一时忍俊不禁:“妈也太爱笑了。”
跟初雪和初雨一样。
初雪却不觉得,认真着一张小脸纠正他的说法:“明明是你说的笑话太好笑了。”
秦松笑了笑,不置可否地仰头喝水。
事实上因为考虑到现在的大环境,秦松能说的笑话并不多,大部分都要自行改编,好笑度自然有所降低。
不管怎么说,现在秦松擅长讲故事已经成公认的了,更多人认为他写的文章肯定能好。这种说法传到知青们耳朵里,大家都不以为然。
不过秦松到底是他们的同志,倒也不至于冷嘲热讽,反而有人担心地说了一句:“架子抬得越高,秦松同志的压力就越大。”
会讲故事和会作文章,明明是两码子事,偏偏被这群无知的社员混为一谈。
知青们摇摇头,为秦松即将遭遇的全面非议提前感到同情。
乡下地方就是这样,东家长西家短,各种谣言一轮非议从来不会断绝。秦松早就适应良好,并不为外面的言论动摇心神,只专注自己应该做的事。
又是拔了一下午的草,下午下工的时候秦松被王猛绕道过来通知新来的知青已经到了。
“一共来了八个人。”说起这个,王猛就愁眉苦脸,一边说一边朝秦松比划个“八”,“怎么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接下来怕是要热闹好久了!”
说起热闹,王猛一张国字脸更皱巴了。
秦松知道对方是想起了以前知青点人多时各种磕碰纠纷,那时候甚至还有分派系搞小团体勾心斗角的。
好在他们才刚到没多久,陆续就有人或结婚搬出去或找门路离开,这才清净下来。
秦松想到今年是70年,眉心也忍不住蹙起。
内部清理已经推行了四个年头了,恐怕已经开始失控,城里的形势越来越糟糕,有些人为了避开这场风波,也会选择离开城市到相对安稳的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