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雪中送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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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所有人,都白了脸色。

皇上要看,那自然是要将女戒全抄写完。

只有婉棠,神色依旧淡然,平静的谢恩。

他们的到来,好像是一阵风,从荷风御景宫贯穿而过。

秋菊红着眼睛,委屈地说:“她们太欺负人了。”

“明明是主子被人欺负了,皇上还要刁难主子。”

婉棠除了咳嗽和虚弱,语气倒也平静:“皇上本就对我疑了心。”

“又有人在旁夜夜吹着枕边风,皇上没将我打入冷宫,已是念极了这两月的情谊了。”

“受罚和死比起来,似乎也不严重。”

李萍儿瞳孔骤然一扩,沉默地走上前来:“主子,奴婢替您研磨。”

【婉棠说得对,这事情吧,还真怪不得楚云峥。】

【许洛妍拿出许多书信和信物,已经坐实了,你和一个男人私相授受。】

【皇帝都觉得自己头顶一片绿了,就这还没杀你,他也是真爱你了。】

婉棠握着笔的手一抖,一滴眼泪猝不及防落下,晕染了字迹。

“主子?”李萍儿轻轻地唤了一声。

婉棠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可心口却像是被人扯开了好大一个缺口。

皇上的爱,她要不起。

她心口堵得厉害,皇上的绝情在眼前晃动,许洛妍的得意,以及皇后的叮嘱。

终于,她从一旁拿过一张纸来。

颤抖着用左手握笔,下笔之后,字迹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封书信已成。

整个过程中,婉棠都没有避开李萍儿。李萍儿表情各种变化,也算是明白了婉棠的心意。

宫中最奢侈的便是信任,而她绝不辜负这份信任。

“主子……”李萍儿双手紧握着信,脸上还是因为紧张,有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是不是觉得,我太卑鄙了。”婉棠苦涩一笑。

李萍儿狠狠地摇着头:“是他们苦苦相逼。”

“不用安慰我,我也没想到,终有一天,我会活着自己讨厌的样子。”

婉棠在李萍儿的手上拍了拍:“不用露面,躲在容若不远处,学三声杜鹃叫,他自会取信。”

夜沉得可怕,今儿个竟连月亮,也不肯露面。

烛火昏黄摇曳,婉棠写着字,泪水也随着脸颊,颗颗坠落。

一百遍在心中默念:娘亲,对不起,我违背了当初对您的誓言。好多事情,忍一忍它也过不去。对不起,女儿还是朝着您最讨厌的样子成长了……

那一夜的女戒,总是有着太多的悲伤。

李萍儿回来之后,婉棠还在写。

直到启明星亮起,婉棠才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

“主子!”

李萍儿和秋季忙上前搀扶,婉棠已是浑浑噩噩,视线略微模糊。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恍惚。

李萍儿的骂声。

秋菊的哭声。

小顺子的担忧声。

婉棠浑身都好烫好烫,身体重得如同千斤巨石,让人就连睁开眼皮,都成了一种奢求。

迷糊之间,似感到冰冷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脉搏上。

身上又能感到几处蚂蚁咬一般的疼,她竟有了些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盛夏中的荷风御景宫却格外的清冷。

唯有床榻前,谢太医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温暖。

他瞧着婉棠睁开了眼,语气中不免有些责备:“婉嫔娘娘,您这是暑温犯肺,逆传心包。”

“若热毒内陷,出现神昏谵语等症,则为\"逆传心包\"的危候。”

“但凡微臣来迟一些,您性命堪忧啊!”

谢太医发出一声感慨:“这不过是一开始,吃上几服药的小病。”

“谢太医有所不知,我们已经去太医院求了好几次了。大家都忙,一直没时间来。”

“好不容易哀求着来,半路上也会被劫了道。松柏宫的娘娘们,总是这儿疼,那儿难受的。”

秋季说的委屈。

谢太医脸上多了一丝怒气,眼中同时也带着深深的无奈。

摇摇头:“哎!以后若有需要,便在微臣当值的时候,来传吧!”

他下了针,又开了方子。

婉棠手中银钱早已耗尽,屋中财物又被洗劫一空。如今最值钱的,怕也只有许洛妍用来嘲讽她的三件东西。

“谢太医。”婉棠声音虚弱,却还是唤住了他:“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更何况,您还救了我三次。”

“那三件东西,虽是用来羞辱我的,可不妨碍也的确是珍贵之物。”

“还望您收下。”

“不可。”谢太医急忙拒绝:“婉嫔娘娘,治病救人,是微臣的职责,哪儿还能多要报仇。”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人人对我避之不及,也只有您,还垂怜这条残命。”

“医者仁心,在微臣眼中,人命不分高低贵贱,但凡一线生机,微臣也定当全力救治。”

谢太医极力拒绝银两,连连摆手,恭敬退后一步:“婉嫔娘娘,微臣已替娘娘施针。”

“经络疏通之后,您应该会感到舒服些,缓步行走没有问题。”

“想要痊愈,还是要按时服药。”

“微臣告退。”

谢太医说完之后,果断告退离开,步伐匆匆,对钱财没有半点贪念。

“小顺子,快,替本宫送送谢太医。”婉棠忙喊。

“谢太医可真是好人啊!”李萍儿在旁边感慨:“不贪的人,能有几个?”

“瞧瞧他,多清贫,奴婢瞧着他袖口都磨破了,也不舍得换新的。”

婉棠目光深沉,感慨一声:“出淤泥不染纵然品德高尚,可不同流合污,注定遭人排挤。”

“两袖清风,却也注定家中难以温饱。”

“虽说学海无涯苦作舟,可聘请名师,购买书籍,远行研学,哪一件不需要钱财?”

“哎!”

婉棠摆摆手:“日后多关注谢太医的情况。”

“是,主子。”李萍儿看着药方,眼中终于有了喜色:“奴婢这就抓药去。”

“不了。”婉棠目光深沉:“能走就成,这药,明日之后再喝。”

毕竟,不病的如同被寒风摧残的残梅,又如何能激得起皇上的保护欲和愧疚呢?

次日。

盛夏的阴天是难得的。

婉棠步履艰难,在李萍儿和秋菊的搀扶之下,一步步走向瞰碧楼。

瞰碧楼是一座相当宏伟的塔形建筑物,站在最高层,甚至能够俯瞰整个行宫。

婉棠前脚刚到,便瞧见了容若。

他站在瞰碧楼侧面,这个地方,空无一人,相对隐蔽。

容若按剑立于宫墙之下,一袭墨蓝织金侍卫统领服衬得身形修长如松。

这个曾经让婉棠一心想要共白首的人,此刻见了,便忍不住浑身发抖。

手心也随着溢出细密汗珠。

婉棠怨他,明明百般誓言,却只是利用她。

更恨他,明明只有一步,婉棠便能逃出生天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就是他,偏偏将自己拽回了魔窟。

婉棠狠狠地掐着掌心,指甲深入肉中,也丝毫不觉得疼。

【容若真的来了,他和许洛妍之间,还真的是爱的深沉啊!】

【可惜那封信是假的,根本就是婉棠伪造的。】

【婉棠到底想做什么?对容若还不死心吗?】

【不会是被皇上冷落之后,便耐不住寂寞,转头找到了容若吧?】

弹幕吵个不停,婉棠却让李萍儿和采薇原地等候,自己走了上去。

手中还有一个精美的盒子,小心捧着。

“是你?”看见婉棠,容若感到诧异。

随即冰冷的训斥道:“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

容若眼中对婉棠的厌恶,难以掩饰。

婉棠是存了私心的,她觉得至少有些话,应该问一问:“容若,我已经知道了,你一直都在帮许洛妍的事情。”

“这样被她利用,你心中真的一点怨言都没有吗?”

谁想听见这话,容若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漠凶狠:“婉嫔娘娘,若是你还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就赶紧离开。”

“我当然知道,不知廉耻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吗?”婉棠平静地回怼。

容若如同炸毛的刺猬,语气陡然拔高:“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本来就只是许家的一个丫鬟,是研儿同情你,可怜你,才将你留在身边,待你情同姐妹。”

“可是你呢?没有半点感激之心,处处都要和研儿攀比。她有的,你也想有。”

“一个丫鬟,竟学着小姐梳洗打扮,吟诗作赋,学习琴棋书画……”容若眼中全是鄙夷:“也就是研儿心善,才会一再纵容你。”

“让你一个丫鬟,活得如同小姐一样。”

婉棠听着这些话,心中好笑。

实在是讽刺,当初是王静仪许诺了娘亲这些条件,娘亲才甘愿成为外室,将所有委屈吞入腹中。

“本宫明白了,也就是说,在你看来。我入宫十年伺候她,也是占了她的便宜。”

“那是你虚荣。”容若声音陡然拔高:“你想要以此作为条件,嫁给我。”

“逼迫许家,为你谋划。一个奴籍,也妄想要成为我容家当家主母。”

“呵呵。”婉棠心中悲凉,明知如此,但从容若口中得知真相,依旧免不得心中酸涩。

冷笑之后,她问的时候,有了一丝真心:“你既如此厌恶我,为何又要亲口承诺,十年之后,风光迎娶我过门。”

“还不是为了让你,不要迫害研儿。她太单纯善良了,哪儿斗得过你这个心机深沉的人。”容若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说的。

甚至还补上一句:“你都不知道,每次出面和你说话时,我有多恶心。”

婉棠的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心机深沉?

这个形容词,说得真是好极了。

【婉棠还在做什么?当真想要再续前缘?还没看清容若面目?】

【皇上就要来了,本来就疑心他们,但凡撞见了,都得死。】

【哎!到底是女配,虽然我还有点喜欢她的戏份,可也只能下线了。】

皇上来了吗?

婉棠即刻换了副嘴脸,当即露出狰狞冷笑:“容若,你说得太对了。”

“没想到,竟然被你看穿了。”

她说着,缓缓道:“可惜了,你眼中的许洛妍,真的就单纯可爱吗?”

“难道你不觉得你很傻,一直都在被她利用吗?”

“你根本不懂!”容若眼中透着一丝轻蔑,压根不将婉棠的话放在眼中:“她不是利用,而是无奈。”

“我们之间,是没有选择。”

容若怒喝一声。

刚要上前,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雷霆怒喝。

楚云峥走在前面,开口如同惊雷滚滚:“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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