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穿大明(1 / 1)
头痛欲裂。
周涛费力地睁开眼皮,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头顶是绣着繁复花纹的帐幔,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味。
这是哪里?
他想坐起身,手臂却使不上力,浑身酸软。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淡绿色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她看见床上的人睁着眼,脸上先是一愣,随即转为惊喜。
“少爷,您醒了?”小丫鬟快步走到床边,将水盆放到旁边的黄花梨木架上。
少爷?看着她,又看看四周。全然陌生的摆设,古装打扮的丫鬟。
周涛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我……这是……你是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发干。
小丫鬟眼睛睁大了些:“少爷?奴婢小翠啊。您不认得奴婢了?”她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周涛的脸色,“您是不是还难受?太医说了,您是忧思过甚,又偶感了风寒,所以才昏睡不醒。”
周涛没有接话,只是慢慢地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一点。小翠见状,连忙伸手想扶,却被他轻轻避开。
“我睡了很久?”
“可不是嘛,少爷,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把老爷和……可把大家担心坏了。”小翠麻利地拧了把毛巾,想递给他。
周涛没有立刻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毛巾上,又移开,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我……许多事记不太清了。头疼。”
小翠将毛巾轻轻放到他手里:“少爷先擦把脸清醒清醒。记不清也没事,许是睡太久了,缓缓就好了。”
冰凉的触感让周涛精神了些许。擦了脸,将毛巾递还给小翠。
“小翠……你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少爷,今儿是十月二十六,申时刚过。”
周涛心中一紧,追问道:“哪一年?”
小翠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少爷,自然是当今圣上的年号啊。崇祯二年,十月二十六。”
崇祯二年?
周涛拿着毛巾的手僵住了,险些没拿稳。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盯着小翠:“你再说一遍,现在是哪一年?”
小翠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往后退了小半步,声音也低了些:“就是……崇祯二年,十月二十六。少爷,您……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病又重了?”
崇祯二年……那岂不是说,距离明朝灭亡,只有短短十五年!
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一个念头几乎是破土而出,让他不敢深想,却又不得不问。
“我……我爹,是哪位?”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小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立刻又觉得失礼,赶紧低下头忍住笑意:“少爷,您又说笑了。老爷自然是当朝国丈,周奎周大人啊。您这是睡糊涂到连老爷都忘了?”
周奎!真的是周奎!那个历史上有名的大明第一吝啬鬼,搜刮民脂民膏,最后却不愿意出钱助饷,导致京城失陷后被李自成拷掠,家产被搜刮一空,自己也落得个凄惨下场的周奎?
那他,现在的身份是……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嘴唇也有些发白。
“那……我姐姐……”他的声音干涩,几乎细不可闻。
小翠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立刻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语气也轻快起来:“姐姐自然是宫里的皇后娘娘了!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少爷,您今天可真是奇怪,问的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情。莫不是真的魇着了?要不,奴婢还是去请太医来给您再瞧瞧?”
皇后娘娘……周皇后……
周涛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彻底说不出话来。他成了周奎的儿子,崇祯皇帝的小舅子!历史上,周奎的这个儿子,在李自成攻破北京之后,下场似乎也极为凄惨。
小翠见他半晌不语,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帐幔,脸上血色尽失,不由得更加担心:“少爷,您……您没事吧?可别吓奴婢啊。”
周涛缓缓地摆了摆手,喉咙动了动,才发出声音:“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翠迟疑地看着他:“可是少爷,您的脸色……”
“出去。”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小翠虽然满心疑惑和担忧,但还是不敢违拗,应了声“是”,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周涛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帐幔顶。
穿越了,竟然真的穿越了。还穿到了明末这样一个注定要走向覆灭的时代,成了一个注定没有好下场的国舅。
怎么办?是随波逐流,坐等历史的车轮碾过,还是……奋力挣扎一番?
他闭上眼睛,历史的洪流在他脑中一幕幕闪过。崇祯的刚愎自用,朝臣的党同伐异,天灾人祸,流寇四起,建奴叩关……这是一个绝望的时代。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虽然没有那些小说里的金手指,也没有什么神奇的系统,但是我却有领先这个时代近四百年的知识……这,便是我最大的武器。”
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决绝。
“不仅仅是要活下去,扭转周家的悲剧,扶大明之将倾,更要……建立一个真正强大的‘日不落’帝国!”
房门再次被推开,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着暗红色锦袍,体态微丰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几步抢到床边。
“涛儿!你可算醒了!担心死为父了!”一面说,一面已经伸出手,想去探周涛的额头,又像是怕惊扰了刚醒的儿子,手在半空顿了顿,才轻轻搭上。
“不烫了,不烫了。太医怎么说?身子骨没事了吧?可不敢再吓唬为父了。”他收回手,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周涛,仿佛要看清他身上是否少了什么。
周涛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历史上那个著名的吝啬鬼,心中五味杂陈。此刻脑中混乱,历史的洪流与眼前的现实交织,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父亲,我……好多了。”
周奎一拍大腿,脸上的担忧散去不少,紧跟着搓了搓手,那股商人般的精明劲儿又浮了上来:“那就好,那就好!你这一病,可把我急坏了。
踱了两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咱们周家的家业,将来可都是你的。你可得早点上手,别整天只知道……咳。”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顿住了,只摆了摆手,眼神却在周涛身上打了个转。
周涛听着这些,只觉得一阵荒谬。大明朝都快亡了,还惦记着这些黄白之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周奎难道不懂吗?不,他或许懂,只是不愿意相信,或者说,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金银更重要。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嘈杂声从府外隐隐传来,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喊、呻吟,混杂着孩童的啼哭,断断续续,扰人心烦。
周涛眉头微皱。“父亲,外面是什么声音?”
周奎正说到兴头上,被这声音打断,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讨厌的蚊蝇:“别管那些。河南遭了蝗灾,颗粒无收,逃过来的流民。都聚在城外头,吵吵嚷嚷的,跟苍蝇似的,烦死个人。”
端起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仿佛在驱赶什么不洁的东西。
“一群泥腿子,饿死也是他们的命。与我们何干?”
流民!河南蝗灾!周涛心中咯噔一下。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加速了。这些流民,就是王朝倾覆的序曲。不能再像前身那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等待悲剧的降临。
“父亲,我想出去看看。”
周奎刚放下茶盏,闻言一愣,随即眼睛瞪得溜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说什么?出去看那些泥腿子?涛儿,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还没好利索?”作势又要来探周涛的额头。
周涛轻轻避开他的手。“我没事,父亲。我想去看看那些流民的真实情况。”
“胡闹!”周奎一拍桌子,茶水都溅了出来,他指着周涛,气得手指都有些发颤,“你是什么身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些流民身上指不定带着什么腌臜病气,万一染上了怎么办?再说了,他们那副惨样,有什么好看的?看了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周涛站起身,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目光却异常坚定。“父亲此言差矣。”
“哦?为父哪里说错了?你倒是说说看!”周奎气哼哼地坐下,等着儿子的下文。
“父亲,姐姐是皇后,我是国舅。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京城脚下,百姓流离失所,我们若视而不见,将来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面对圣上?”
周奎被儿子这番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周涛,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这还是那个只知道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斗鸡走狗、听戏捧角儿的纨绔子弟吗?怎么一觉醒来,跟换了个人似的?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倒像是那些言官的口气。
“你……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周奎狐疑地打量着他,“莫不是病中魇着了,听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父亲,这些不是学来的,是孩儿心中所想。”周涛语气平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父亲,若大明真的亡了,我们周家,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住口!”周奎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厉声喝止,声音都有些变调,“你这混账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亡不亡的,我看你是真的病得不轻!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他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