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旧伤复发（1 / 1）
山洞之内，寂静无声。
那扇沉重的石门，彻底断绝了外界最后一缕光线。
黑暗重新笼罩了一切。
叶凡紧绷的脊背，终于缓缓塌陷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一缕鲜红的血线，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滑落。
血珠滴落在身前那株冰心草的叶片上，没有晕开，反而瞬间凝结成一颗剔透的血色冰珠，散发着诡异的寒气。
与魏通的对峙，看似平静，实则每句话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那番关于残魂夺舍的说辞，九分假，一分真。
假的是过程，真的是结果。
他没有被什么老怪物侵入识海。
但他神魂的每一次动用，都在燃烧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他确实是一个将死之人。
叶凡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落在身前那几株费尽心力寻来的药材上。
冰心草，凝露花，赤阳果。
幽暗中，这些灵药各自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如同黑暗中的星辰。
他没有时间休息。
也休息不起。
叶凡盘膝坐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双手掐出古朴而玄奥的法诀。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金色火焰，在他苍白的指尖燃起。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
这是以神魂为燃料，催动的古神炼丹术。
火焰舔舐着药材，没有发出任何爆裂声，只有一种奇异的融化声。
冰心草的寒气与赤阳果的燥热，在金色的火焰中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药材的精华被一点点剥离，在空中汇聚，盘旋。
叶凡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神魂被撕扯的剧痛，远超肉体上的任何折磨。
但他死死咬着牙，眼神却专注到了极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团不断变化的药液。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药力被榨干，空中的药液猛然收缩。
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莹白，丹身上却有一道赤色纹路的丹药，静静悬浮在叶凡的掌心。
丹药成形的瞬间，他指尖的金色火焰骤然熄灭。
叶凡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险些栽倒。
他将丹药紧紧攥在手心，踉跄着走向山洞深处。
那里，一张简陋的石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老人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正是老管家福伯。
叶凡扶起福伯的头，撬开他干裂的嘴唇，将那枚耗尽心神炼成的丹药送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肉眼可见的，福伯脸上那层死灰之气，开始缓缓消退。
他原本浅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叶凡静静地守在一旁，眼中第一次有了些许暖意。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山洞里响起。
福伯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他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茫然，在看清叶凡的脸后，瞬间被激动与心疼填满。
“少爷……”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你……你又乱用……”
“福伯，别说话。”
叶凡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福伯看着叶凡苍白如纸的脸，浑浊的老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叶凡按住。
“你感觉怎么样？”
叶凡问道。
“好……好多了……”
福伯贪婪地呼吸着，感受着久违的暖意在四肢百骸间流淌，冻结的关节似乎都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他试着动了动手指，那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少爷，您这手艺……”他看着叶凡，浑浊的眼里透出几分神采，“要是拿出去开个丹药铺子，怕是整个天南城的炼丹师都没饭吃了。”
话音未落，福伯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青黑。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猛地弓起，剧烈的痉挛让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噗——”
一口暗红发黑的粘稠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溅在叶凡的衣襟上。
血液触碰到衣物的瞬间，发出“嗤嗤”的轻响，冒起一股带着腐朽恶臭的白烟，布料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叶凡脸上刚刚浮现的暖意彻底凝固，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森然可怖。
“福伯！”
福伯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杂音。他死死抓住叶凡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叶凡的肉里。
福伯的声音带着濒死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没用的……少爷……咳咳……是老奴的旧伤……它……它一直在……”他艰难地喘息，混浊的眼中倒映着叶凡焦急而冰冷的面容，那里已经没有了丝毫先前的暖意。
“当年的伤……看似愈合，实则……伤及了根本……他们在我体内……留下了一道死咒……不是寻常丹药能治好的……”
“少爷……你要记住……当年的事……老爷和夫人的失踪……不是意外……”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气若游丝，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传入叶凡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叶凡的心上。
“是……是叶家……叶家内部的人……他们……他们要图谋的……咳咳……是整个叶家啊……”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福伯的气息，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衰败下去。
福伯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扯，他想说什么，却已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地抬起手，死死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艰难地指向山洞之外，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滔天的愤怒，以及对叶凡最深切的担忧与期盼。
“保……护……自……己……少……爷……”
几个字含混不清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随后，他紧抓着叶凡的手臂猛地一紧，接着便无力地垂落下去。
福伯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福伯！”叶凡的声音里，终于泄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痛楚与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他探向福伯的鼻息，那里已是一片冰冷。
叶凡抱着福伯逐渐冰冷的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山洞内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许久，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幽深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潭底却燃烧着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复仇火焰。
山洞里，重新回归死寂。
叶凡怔怔地看着那片暗黑的血迹。
片刻的喜悦，被更加深沉的绝望与愤怒所取代。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拭着福伯嘴角的血沫，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悲伤。
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叶家……”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血腥决心。“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叶凡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穿透黑暗，仿佛看到了遥远而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