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兰哽咽的声音，通过手机传递到沈云倾的耳中。
沈云倾突然有些心慌，急声问道，“妈，你现在在哪里？”
李如兰没有回答她，“倾倾，妈妈没用，没能留给你什么，不过好在你和阿湛夫妻恩爱，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未来的日子里，你们一定要相互扶持，相互体谅，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夫妻同心就定然能跨过那个坎去……帮我转告你爸爸，我……对不起他……”
她这番叮嘱后事一般的话，令沈云倾越发心慌，用力握紧手机，努力用撒娇的语气说，“妈，我们分开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重逢，我再也不想跟您分开了，您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吧，孩子们也早就盼着外婆了，您不知道，前两天霖霖还说……”
沈云倾一边不停地说着孩子们的趣事稳住李如兰，一边快速下床穿衣服。
陆景湛从她们的谈话中察觉到事情不对，也赶紧起身，帮沈云倾取过外套，穿到她身上，自己随手披了件大衣，拿起车钥匙，压低声音对沈云倾说，“我先去开车。”
沈云倾点了点头，依旧用轻快的语气跟李如兰通话，“妈，我小时候可羡慕别的孩子跟妈妈一起逛街买衣服了，等咱们住到一起，您可得陪我去逛街呀，对了，还要一起去吃您爱吃的海鲜，我爱吃的火锅，您还记得咱们老家那条街附近的荣记火锅店吗？他们家的生意还是那么火爆……”
在她说这些的时候，李如兰很少回应，只是沉默地听着。
沈云倾有时候停下来喊她两声，确定她还在听，便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汽车在冷冽的寒夜里疾驰，车内只有沈云倾轻快又温柔的说话声，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好像把攒了二十几年，想要对妈妈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突然停顿了一下，问，“妈，您现在在哪儿呀？”
李如兰听她回忆过去，展望未来，眼泪就没断过，思绪也跟着她说的话飘远了，冷不丁听到她问的问题，很自然地就回答了出来，“我在锦江大桥。”
沈云倾问话的时候按了免提，陆景湛也听到了地址，眸色不由一沉。
锦江大桥桥梁距离水面几十米高，河深水急，经常有人想不开在那里跳桥自杀……
他薄唇一抿，脚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沈云倾听到李如兰说在锦江大桥，心里慌得一批，还要强作镇定，继续跟她唠嗑，“妈，快要过腊八节了，好多年没吃到您做的腊八粥了，今年我跟您一起做腊八粥啊……”
李如兰站在大桥上，烈烈寒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吹干了脸上的泪痕，耳畔是女儿轻柔的声音，眼前浮现了一幅画面：
年轻的妈妈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可爱的小女孩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软软糯糯地喊，“妈妈，你做的是什么粥呀？好香呀。”
妈妈转头笑看着女儿，“是腊八粥。”
女儿好奇地歪着小脑袋，“腊八粥？好奇怪的名字。”
“今天是腊八节，所以我们要喝腊八粥。”妈妈笑着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轻轻唱起了童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画面消失，眼前只有奔腾不息的河流，眼泪再次盈满眼眶，李如兰轻轻唱了起来，“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柔软的声音，跟着她一起唱。
紧接着，又有一道低沉沧桑的声音，“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李如兰背脊一僵，缓缓转身，看见沈江河和沈云倾父女俩矗立在灯光下。
他们望着她笑，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