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可能（1 / 1）
周望卿当然知道。
知道今天是阮芩芳的生日，知道她是周颂雪的弱点，人都会为那一点柔软之处而做出自己命运的抉择，走下去——或者逼自己走下去。
他接到谷清的电话，那年轻人说：叶蓁蓁看着很像是随时要反水。
她会说吗？
那年轻人是周颂雪的人，自认为只要为了周颂雪活下去，他会做到任何事。单纯而善良的年轻人，只是有些急躁。
“她不会说，一切照常进行。”
周望卿对着电话讲，很快挂了电话。
周望卿总共见过她不超过三次面，可他知道叶蓁蓁不会。
为什么？也许就是因为……
他透过窗外，看到在门前探头探脑的女人，系着样式过时的丝巾，四十多岁的样子，消瘦的脸上挂着厚重妆容，带着一个行李箱。
听说是“郑小姐”告诉她的，说叶蓁蓁现在在这里工作。
这位“郑小姐”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告诉她的是元晖路的周家老宅地址。
“听说郑家的那个在国外修学？”
事情并不难猜，无非是那个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郑嘉悦要找叶蓁蓁麻烦，生怕闹得不够大，引人来这儿，让周家老宅也成为笑料。
她倒是胆子大。
周望卿让手下秘书打电话，请星宏的郑总自行处理好家事，若是他再管教不好自己的女儿，周家也不是让人算计到头上，还计较什么体面的冤大头。
电话拨了过去，郑嘉悦被保镖盯得生气，撒娇的话没有出口，那边郑辉山的嗓子洪钟似的在她耳边撞。
“郑嘉悦，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你以为星宏合同敲定了，周家就不会把你怎么样对吗？你有没有脑子！”
她抓着手机的手指用力，骨节泛白。
“对，我没脑子，我不知道，周家有什么值得你害怕的！”
她当然不知道，可是谁告诉她了？郑辉山没有必要对她解释，如同一直以来的放任不管，她既没有商业天赋，也不像她哥，是星宏的继承人。
他只是说，今天开始，我会没收你的手机，加派人手过去，你既然这么不安分，以后就好好上课，多听管教，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再说吧！”
她没了手机，信用卡被限额，还让人二十四小时跟着，这到底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郑嘉悦还来不及否决，电话挂掉了。
几步之外的保镖低头，查收完了他的雇主刚下达的指令，伸手把手机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郑嘉悦狠狠撞开他跑出去。
“唐若琪！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
公用电话里，还来不及说出第二句话，那个高大凶悍的保镖面无表情地挂掉了她的电话。
“大小姐，郑总吩咐了，你不能随意和外人通话。”
她狠狠地打过去，对方习以为常地接住她的巴掌：“该上课了，大小姐。”
-
阮芩芳回到了五六岁的时候，开始把谷清当作贼，但没一会，又把他当作自己家里任劳任怨的佣人小李，抓着他要玩举高高。
谷清大惊失色，躲进了房间。
周颂雪要说不难过是假的……可是听见外婆趴在门上，威胁着谷清，再不开门就要把门给撬开，到时候看他跑哪里去，他又听着热闹的声音，想，至少外婆回到的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无忧无虑的童年，她还没有因为飞机失事而失去父母，最大的烦恼是他们老实在外面赚钱，钱是他们的女儿，她就不是，她讨厌那些钱……后来的三十几年，阮芩芳为了钱而奔波，吃了世界上最多的苦，才能够把那些痛苦的童年变成轻飘飘的睡前故事，对她的小雪讲。
“从此，小女孩变成了大老板，和她的女儿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周颂雪问：“那我在哪呢？”
“好吧，”外婆很不情愿，她重新为结局加上一句话，“从此，大老板和她的女儿，孙子，过上了幸福了生活。”
这一天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对于阮芩芳来说，家里的人看起来不太认识，特别是客厅里那对男女，她玩累了，在天黑的时候，看着他们对自己说，“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不等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吗？”
阮芩芳其实说不上什么感觉，他俩一直在旁边待着，给自己切菜做饭，都不像客人了。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似的。
她挠挠头，在地上搭着他们买来的积木，佣人小李出来了，送他们出去。
太阳下山了，洒下来半个蛋黄，挤在窗口玻璃上。
一天就要结束了。
车子上，周颂雪似乎有些困了，靠着她沉沉地半睡半醒。
叶蓁蓁自己也困，她拉着周颂雪的手快要松开，眼睛慢慢合上，又睁开，路程有些远呢，她想着，眼前的街景也模糊几分。
路不太平坦，前头有人发生事故，车道堵塞，老赵转道去了小路。
小路上颠簸着，叶蓁蓁也有点困了，外面的天色快要暗下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周颂雪不知道何时睁开了双眼。
他轻轻的托住了快要倒向另一边的叶蓁蓁，她无知无觉地半睁着眼睛，终于撑不住，合上了眼睛。
老赵在后视镜里看得清楚，他家二少爷什么时候睡着过？不过是找个由头靠着叶蓁蓁罢了。别人不知道，但老赵清楚得很，因为车祸的缘故，他戒心很重，在车上再累也不会松懈下来。
可是在叶蓁蓁面前，那种松懈，却不止一次的出现。
还得是大少爷眼睛毒辣，老早就猜中了二少爷的心思。
“开慢一些。”
周颂雪的声音温温的，怕惊扰了谁似的，老赵应声放缓了车速。
身边的人睡着了，沉沉地陷在了睡意里，他察觉到一直牵着他的手松开了，他捉回来，轻轻牵着。
“蓁蓁。”
“嗯……”
他什么都知道。
周颂雪微微侧脸，透过黑暗，似乎能看见她的脸。
就像是周望卿对他的了解一样，他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没关系。“
他愿意陪他们演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