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以将脑袋凑了过去,“什么意思?”
景形将照片旋转,又将手臂伸直另照片和墙上的画垂直并齐,道:“这样看。”
温以以顺着景形的视线看去,彻底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两幅正方形的画拆开来看,无论如何旋转都只是无意义的深浅不一的大片蓝色和白色波纹,像海水却又什么也不像。但找对角度再竖直并在一起,打眼一看是海浪,可仔细看便是一幅温以以的肖像画。
蓝色是背景,白色的纹路是轮廓。
画面上的她侧首浅笑,看着坐下方的近乎黑色的深蓝。
“这里是?”
“恩,是我。”景形肯定了她的猜测。
画名叫蓝色拼图。
当年在国内,景形只完成了下半部分。出国后,即使相隔千里,即使知道那半部分可能早就躺在了某处垃圾桶中,被流浪动物撕扯或者被运往垃圾处理厂彻底销毁,他还是遵从本心完成了最初的构想。
如今,虽然只能通过照片让拼图变得圆满,但两幅画合二为一是早晚的事情。
“早知道我就把那幅画让你带走了”温以以有些懊悔。
景形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哭笑不得:“想什么呢?我早晚要回来,这幅画也要跟着我回来,什么叫让我带走?”
“那好吧,我先帮你保管。”闻言,温以以又开心了起来,“等你回来,这两幅画要一起挂在家里。”
“恩。”景形也笑,只要她喜欢就好。
此时,几位外国男女走了过来,和景形熟念地攀谈。特意照顾温以以,大家都用的英语。可涉及专业,即使是用英语温以以也听不太懂,更是无法插话。
景形时刻注意着温以以的状态,简要回答完一位同学的问题后,很直接地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快要回国了。大家今天还是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了,学术问题我们下回讨论。”
几位同学也知情识趣,连连道歉后还祝温以以返程路上顺利,然后迅速闪人。
景形生怕她不高兴,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
“走,我们再去看看。”他拉着温以以,往其他展厅走去。
“景形”
“怎么了?”
温以以有些挫败地说:“我完全不懂美术,你的画我也经常看不懂。还不如方才你的同学们,他们立刻就能理解你、理解你画的东西。”
景形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讲起了刻板印象。
“在大部分人眼里,艺术是离生活很远、很虚无的东西,艺术生就是一群文化课学得不好且不可靠的年轻人,艺术家就是一群神神叨叨、只追求精神世界的疯子。某种程度上,这些标签没错,但也过于片面。”
“对于我来说,从最开始拿起画笔享受绘画过程的那一刻起,画就是我内心世界的出口。我可以用一根笔、一张纸画出我的所见,表达我的感情和想法。确实,有的同行能看得懂我的某幅画,进而去了解我。但他们只能了解某个瞬间、某个方面的我,仅此而已。”
“但是,你了解全部的我,并且无需通过我的输出去了解我。你手握着最标准的答案,何须担忧看不懂某一道题呢?”
温以以完全没料到景形会这样宽慰自己。她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可是每一道题都很重要啊?”
不顾身边的人来人往,景形将温以以重重地揉进怀里道:“不是都在抨击应试教育吗?重要的从来不是题,而是题背后的知识。我的画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法和感情,重要的是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和未来的路,不是吗?”
温以以下巴抵在景形宽阔的肩上,只觉得他所说的未来的路,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清晰。于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