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只是一场误会?(1 / 1)
李卫东家中,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吃过晚饭,他本想和李氏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但李氏面对他时依旧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
他们之间并没有恢复以往的轻松,但也没有冷漠疏离到形同陌路,而是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李卫东也明白,感情之事强求不得。
倘若一味地急于求成,很可能适得其反,将原本尚可的关系弄得一团糟。
索性,他也没有强求,只是收起那些杂念,在房中静下心来,全身心投入到练功之中。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远处,传来一更天的梆子声。
李卫东正打算稍稍休息一下,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骤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他的心头一紧,立刻收功,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门口。
借着月光,只见门口赫然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刘武。
他气喘嘘嘘,神色慌张,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李卫东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武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惶恐与不安:“大人,出事了!”
不需要李卫东开口追问,刘武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龙头关闭关之后,杨毅、刘武带着龙头关那几个年轻官差,在城里找了一家酒肆开怀畅饮,大快朵颐。
这件事情,杨毅傍晚和李卫东说过,他并不惊讶。
令他意外的是之后发生的事情。
简单地说。
酒足饭饱之后,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提议去青楼寻欢作乐,听听小曲儿,看看姑娘跳舞。
杨毅和刘武皆已成家立业,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肩上扛着沉甸甸的责任,便婉拒了这个提议。
可那几个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酒壮怂人胆,哪经得住这般诱惑?
几个人一拍即合,结伴去了丽春院。
谁想到,他们在丽春院中与葛记盐行的几个人起了争执。
也不知究竟是哪一方先挑起了事端,总之,双方一言不合,便在丽春院里大打出手。
刘武狠狠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大人,杨班头得知消息后,已经赶去丽春院,他特意嘱咐我过来知会大人。”
李卫东微微点头,心说他也得去一趟。
毕竟,今天中午杜豪死在他的刀下,他还和王金榜碰了面。
晚上,盐帮就和他的人闹了起来,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这时,正房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李卫东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李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显然,方才刘武急促的敲门声将李氏从睡梦中惊醒。
李卫东示意刘武在门外稍作等候,自己则转身走向李氏。
到了面前,他直接说道:“姐,我有点事情,得出门一趟。”
李氏心思细腻,从之前方才急促的敲门声就明白出了事。
她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低声嘱咐:“卫东,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李卫东心中一暖,嘴角微微上扬,毫不犹豫地应道:“放心,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他安抚了一下李氏,随后不再耽搁,大步流星地出门,与刘武会合,一同朝着丽春院的方向疾步赶去。
没过多久,二人赶到丽春院。
丽春院门口站着一个小丫鬟。
她身形娇小,模样俏丽,眉眼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李卫东瞬间便认了出来,她是之前见过的秀薇的贴身丫鬟,名叫玉珠。
玉珠看到李卫东,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官人,东家在楼上等着您。”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您的手下都在后院,东家特意安排人给他们熬了醒酒汤,他们正在醒酒。”
李卫东瞬间领会了玉珠话中之意,她是提醒自己不要担心心手下,先上楼去见秀薇。
他沉吟了一下,随后转头对刘武吩咐道:“你先去后院,看看他们怎么样。”
刘武立刻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而后,李卫东和小丫鬟玉珠一起走入大堂。
此时,大堂中依旧风花雪月,莺莺燕燕,似乎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
不一会儿,两个人走上楼梯,拾级而上。
玉珠就在李卫东的身旁,一边走,一边小声提醒了一句:“官人,东家今天还请了葛记盐行的王金榜。”
“哦?”
李卫东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心说秀薇把王金榜请过来是打算做和事佬?
他随口问了一句。
玉珠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上满是茫然。
不过,顿了一下,她又气鼓鼓地说道:“官人,今儿晚上是葛记盐行那些讨厌鬼先挑的事儿。”
李卫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消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忍不住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玉珠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说道:“姐姐们亲口告诉我的呀!”
李卫东瞧着她天真又认真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还以为这个小丫鬟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才这般言之凿凿,如今看来,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玉珠整日在丽春院里生活,听来的事儿也未必就是假的。
李卫东想了想,脑海中灵光乍现。
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张一两的银票,轻轻递到玉珠面前。
玉珠原本正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等着李卫东说话,冷不丁看到银票,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脸也瞬间绽开了花儿,喜滋滋的说道:“谢谢官人!”
李卫东见她这副可爱的模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轻揉了揉玉珠毛茸茸的小脑袋。
眼前这个机灵俏皮的小丫鬟,着实讨人喜欢。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秀薇的房间。
玉珠轻轻推开雕花木门。
李卫东神色从容,迈入房间。
抬眼望去,秀薇一改往日慵懒斜卧在软榻上的姿态,正与王金榜分宾主坐在一张圆桌旁。
王金榜听到动静,斜睨着扫了李卫东一眼,面色阴沉,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敌意,并未开口说一句话。
秀薇笑靥如花,盈盈起身,微微福了一礼,打了个招呼。
李卫东微微点头,礼貌地回了个招呼,而后便在秀薇身旁落座,与王金榜正对。
秀薇并未随之坐下,依旧站在桌旁,动作优雅地为李卫东斟茶。
茶水顺着壶嘴缓缓流出,在杯中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茶香也随之弥漫开来。
她一边斟茶,一边朱唇轻启,娇声说道:“男人们一瞧见漂亮的姑娘,再小酌上几杯,心就容易像脱缰的野马,冲动起来。”
“一冲动,就如同火星子溅到了干柴堆,免不了生出些摩擦来。”
“其实说到底,这也不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谁对谁错。”
“只是二位与我都有几分交情,所以我便斗胆将二位请了过来。”
“希望二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聊聊,若有什么事儿,再唤我一声便是。”
这一番话,温婉客气,既表明了今日之事双方都有可指摘之处,又道出了自己今日是要做个和事老,化解一下双方的矛盾。
李卫东听闻,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他今天过来,本就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总得先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金榜却依旧阴沉着脸,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秀薇见此情形,也不再多言,只是对着李卫东微微一笑,随后便莲步轻移,缓缓出门。
房间内,只剩下李卫东和王金榜两人,气氛压抑。
王金榜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李卫东神色从容,不紧不慢,稳稳坐着,随意地喝茶,眼神中透着几分闲适与淡定。
王金榜的冷漠,对他毫无影响。
双方一直僵持了几分钟,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终于,王金榜按捺不住,率先打破寂静。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与质问,冷冷说道:“李大人可是对我葛记盐行心存不满?”
李卫东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故作不解之态,随口回应道:“王账房此言从何说起?”
王金榜眼中寒光闪烁,冷声开口:“今日之事,难道不是李大人有意为之?”
李卫东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王账房似乎有些健忘。”
“倘若本官对葛记盐行心怀敌意,存心刁难,葛记盐行贩卖私盐、私茶这般违法之事,真以为能顺利通过龙头关?”
“哼!”
王金榜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满脸不屑,挑衅道:“不过是个小小的龙头关巡检,难道还真敢拦着葛记盐行的路不成?李大人莫要太高看自己!”
李卫东心中暗自冷笑,王金榜如此咄咄逼人,难不成是想撕破脸皮。
既然如此,也无需再给他留什么情面!
李卫东目光陡然一凛,直直盯着王金榜,冷冷说道:“既然王账房如此笃定,不妨试一试!”
说完,他霍然起身,衣袖一甩,径直走向门口。
王金榜脸色瞬间一变,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异色。
今夜,他本意不过是想试探试探李卫东,看看他对葛记盐行的态度究竟如何,并非真的要与他撕破脸皮。
可李卫东这么强硬且毫不退让的应对之策,着实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一时间,他也拿不准主意。
心说,李卫东恐怕还是有所依仗,要不然怎么这么有底气?
不琢磨还好。
王金榜一琢磨,心中就有些没底。
尤其是,想到李卫东今天带着杜豪的尸体去了松风茶阁。
虽说葛县令已经把李卫东此前的说辞告诉了他们。
可这件事情,王金榜也好,葛县令也罢,对于李卫东的解释,始终还是有着一丝怀疑。
王金榜沉吟片刻,在李卫东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他榜赶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口中急切喊道:“大人且慢!”
喊完之后,他微微顿了一下,似是在心中快速组织着说辞。
紧接着,他脸上瞬间堆满了虚伪的笑容,笑呵呵地说道:“小人方才不过是跟大人开了个小玩笑,活跃活跃气氛罢了,大人怎么还动起怒来了?”
李卫东凝视着王金榜,缓缓开口道:“王账房方才所言,可不像是一句玩笑话。”
王金榜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赶忙应道:“大人,小人方才真就是开个玩笑,逗个乐子,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权当一阵风,吹过就散啦。”
李卫东幽幽说道:“王账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自我到龙头关任职以来,对你们葛记盐行算得上诸多照拂,能行方便之处皆未推脱。”
“可你如今这般言语相讥,实在是让我心里不痛快!”
王金榜见李卫东还在纠结,犹豫了一下,立刻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脸上满是自责之色,说道:“瞧我这张破嘴,没个把门的,净说些混账话,惹得大人不快,还望大人海涵,多多见谅。”
说罢,他微微躬身,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满脸堆笑地说道:“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坐下,喝喝茶,聊聊天?”
李卫东表现的好像是给了王金榜几分薄面,重新落座。
但还是板着脸,不悲不喜。
王金榜举起茶杯,恭敬说道:“大人,小的先给您赔个不是,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李卫东摆了摆手,说道:“事情已然过去,王账房不必再揪着不放。”
王金榜长叹一声,脸上挤出一抹苦笑,说道:“大人,实不相瞒,小人真心实意要给大人赔个不是。”
“前不久,大人您疑心我们葛记盐行与松风茶阁那桩惨案有所关联。”
“我们东家心眼儿小,容不得半点沙子。”
“自那之后,便一直对您心怀恼火,觉得您是无端猜忌,坏了他的名声。”
“今日听说大人的手下在丽春院里游玩取乐,东家他一时气上心头,便指使人过来故意找茬,想给您个下马威。”
“小人听闻此事,心急如焚,紧赶慢赶地往这儿赶,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让他们起了冲突,闹出这么大的误会,真是罪过。”
“小人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还望大人宽宏大量,多多见谅。”
李卫东心中暗自泛起一抹冷笑,面上却恰到好处的眉头紧皱,装出一副苦恼万分的模样,仿佛被王金榜的话搅得心烦意乱。
不过,他确实有些意外,没想到王金榜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坦诚相告”。
只是他也不是那等轻易就能被蒙骗之人,自然不会蠢到仅凭这几句话就相信王金榜。
江湖与官场,场面话就像华丽的包装纸,包裹着的往往是难以言说的真相,若当了真,很可能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李卫东略作沉吟,脸上露出一丝客气的笑容,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倒是要劳烦王账房回去和东家好好解释一下,免得日后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伤了和气。”
“好说,好说。”王金榜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此事就包在小人身上,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李卫东也笑着回应了一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王金榜突然话锋一转,神色变得郑重起来,说道:“李大人,实不相瞒,小人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