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善解人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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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卿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温声安抚道,“姨母您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

梅氏凝视着江晚卿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添心疼,“连日奔波,定是累坏了。快,随姨母进府歇息。”

定北侯府分东西两院,大房居东,二房居西。

一路说笑着穿过庭院,辗转来到东院莲池畔。

一栋精巧的二层小楼临水而立。

楼前植着一排挺拔青竹,翠色欲滴,恰好为小楼遮蔽了炎夏的暑气。

江晚卿一见便心生欢喜,“这小楼雅致,从前似乎未曾见过?”

“去年府里大修时新建的,顺道也挖了这方莲池。”沈念在一旁笑着解释。

待江晚卿在楼内简单安顿好,梅氏体贴地道,“晚儿,你先养养精神。晚些时候,姨母再带你去拜见老夫人。”

梅氏离开后,两名丫鬟适时上前,恭敬行礼,“奴婢见过表姑娘。”

江晚卿目光温和地打量她们,问了名字。

一个唤作兰香,一个名叫红绡。

“你们也先下去吧,我歇一歇。”江晚卿吩咐道。

约莫半个时辰后,梅氏身边的丫鬟来请。

看着妆台上琳琅满目的珠钗玉环、各色华美衣裙,江晚卿只道,“选一身素雅些的便好。”

沈老夫人所居的挽春居内,此刻已是人影绰绰。

江晚卿随梅氏步入花厅时,二房主母阮氏并几位小辈早已在座。

沈老夫人端坐于罗汉榻上,虽满头银丝,精神却矍铄,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紫檀佛珠,慈祥的目光落在江晚卿身上,“晚丫头,许久不见,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梅氏含笑提醒,“母亲过奖了。晚儿,快给老夫人见礼。”

江晚卿依礼上前,姿态端庄地福身,“晚卿拜见老夫人,老夫人安好。”

沈老夫人见她举止得体,眼中笑意更深,让人拿了一支温润通透的玉簪递给她

江晚卿谢过。

接着,她转向老夫人右侧的阮氏行礼,“见过二夫人。”

阮氏含笑点头,语气温和中带着关切,“路上受了惊吓吧?可怜见的孩子。”说罢,赠了她一串色泽鲜亮的珊瑚手串。

江晚卿道了谢,又与在座的表兄弟姐妹们互相见礼,这才安静地在梅氏身侧落座。

阮氏似想起什么,笑吟吟道,“我恍惚记得,晚儿是订了亲事的,听说还是青梅竹马的姑家表哥?”

梅氏含笑应道,“正是呢。”

二房嫡女沈若棠,因是两房唯一的嫡出姑娘,素来眼高于顶。

她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问道,“江表姐,听说你那未婚夫婿生得俊逸非凡,不知与我大哥相比……如何呀?”

这话一出,引得厅中几个年轻男女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阮氏眉头微蹙,轻斥道,“棠儿!休要胡言乱语。”

江晚卿只温婉一笑,“世子表哥风姿卓然,自然是旁人难以企及的。”

她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萧祁那张矜贵傲然的面容,恐怕只有他能比过世子表哥了……

这个念头刚起,她脸上便莫名一热,忙暗自敛神,真是胡思乱想些什么!

沈若棠碰了个软钉子,心中那股无名火更甚。

一个寄居的表姑娘罢了,大伯母不仅将新修缮的雨花阁拨给她住,还为她添置了那么多衣裳首饰。

本想借她那商户出身的未婚夫让她难堪,却被她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梅氏适时地将话头引开,“过些日子大长公主府上要办赏花宴,帖子已送来了……”

新的话题一起,厅内气氛顿时又热闹起来。

不多时,沈家的男子们也陆续下值归家。

晚膳便摆在挽春居的西厢房。

沈彻低声关切道,“表妹路上受了惊,这两日且好好歇息。后日我休沐,带你去街上转转,散散心可好?”

说着,他抬起头,朗声对满屋子弟妹道,“想去的,都一道儿跟着。”

沈老夫人闻言,欣慰地笑了,“这才有个长兄的样子!你整日里忙得不见人影,是该多疼疼这些弟妹才是。”

“祖母说的是。”沈彻含笑应下。

过了两日,数道锦衣华服的身影出现在镜湖边。

江晚卿独自乘坐的马车稍晚抵达。

她提着裙摆走在最后,不经意间,竟似被无形的屏障隔开,显得有些孤清。

“淮之不在詹事府当值,改行做起孩子王了?”一道清越含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晋王萧祁金冠束发,一袭云缎锦衣更衬得他身姿挺拔,贵气逼人。

他唇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走近。

“参见殿下!”众人连忙躬身行礼。

沈彻笑道,“殿下若得闲,不如一同游湖?”

“甚好。”萧祁欣然应允,目光却掠过人群,落在了最后的江晚卿身上。

他缓步至她身侧,微微倾身,“表妹,还不上船?”

江晚卿被他骤然靠近的气息惊得仓皇后退一步,垂首敛目,“殿下请先行。”

她这副低眉顺眼、谨守礼数的模样,反倒让萧祁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正欲再言,沈彻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隔在两人中间,恭敬道,“殿下,请。

萧祁目光扫过船上神色各异的沈家兄妹,压低声音对沈彻笑道,“你这一众兄弟姐妹里,倒是这位小表妹,最有意思。”

寻常女子见了他,莫不趋之若鹜,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唯独她,表面上一副温顺守礼、乖乖柔柔的模样,却是只披着兔子皮的小狐狸。

实在……有趣得紧。

思及此,萧祁唇边的笑意更深,忍不住又朝那抹身影多看了几眼。

甲板上已设好两处烤炉桌案。

萧祁落座主位,修长的手指随意点了点身旁的空位,对正欲走向另一桌的江晚卿道,“表妹,过来这边坐。”

沈彻心头一跳,急忙阻拦,“殿下,这于礼不合……”

“淮之多虑了,”萧祁挑眉,笑容依旧,“不过是吃顿饭罢了。那边人多拥挤,反倒吃不好。”

江晚卿被萧祁那不容拒绝的目光锁住,又感受到周遭投来的或好奇或探究的视线。

只得抿紧唇瓣,在众目睽睽之下,挪着步子过去,依言坐在了沈彻身侧的位置。

邻桌的沈若棠见状,立刻凑到沈念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刻薄,“瞧见没?生就一张狐媚子脸,专会招蜂引蝶!”

沈念慌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紧张地看向主桌方向,“快别说了!”若被晋王听去,一个不敬之罪谁都担待不起。

“哼!”沈若棠不甘地扭过头,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

炭火炙烤着薄薄的肉片,滋滋作响,诱人的香气在湖风中弥漫开来。

江晚卿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青玉碗盏。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过来,在她碗盏旁放下一杯盛着琼浆的琉璃盏。

江晚卿愕然抬眸,对上萧祁含笑的眼。

沈彻已先一步开口,“殿下,她素来不善饮酒,不如让臣代饮?”

“哦?”萧祁的目光终于从江晚卿脸上移开,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彻,“淮之,你又不是她,怎知她酒量的深浅?”

话虽是对沈彻说的,那带着促狭的视线,却落在了江晚卿的身上。

江晚卿心知避无可避,纤指端起那杯琉璃盏,“谢殿下赐酒。”热流滑入喉间,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强自压下,侧首对沈彻安抚道,“一杯无妨的。”

“瞧瞧,”萧祁嘴角的笑意加深,眼神愈发不加掩饰地流连在她微微晕染开粉霞的脸颊上,“还是表妹……善解人意些。”

沈彻不再多言,将烤架上的薄肉夹起几片放入萧祁面前的玉碟之中,“殿下请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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