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钱?全发了!我看谁还敢吵!(1 / 1)
崔亮脸上的傲慢与冷笑,瞬间凝固。
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发……发给穷人?
全发了?
这几个字轻飘飘地从那个院子里传来,却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听见了什么?
一个疯子不着边际的胡话?
不。
崔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
为什么那个叫夜鸦的顶尖杀手会死于天雷?
为什么钦天监的秘宝【显真镜】会当场碎裂?
为什么眼前这个七品县令张居正,明明前途无量,却敢跟自己这个清河崔氏的子弟拍桌子?
因为他们背后,站着一个根本不能用常理揣度的怪物!
一个能将数十万两白银、足以买下一个侯爵爵位的泼天财富,当成驱赶苍蝇的工具的怪物!
发给穷人?
这四个字不是疯话,这是一招绝杀的阳谋!
他崔亮是来干什么的?
是来接收卢家资产的!
现在,那个院子里的年轻人,当着张居正的面,当着自己的面,轻描淡写地决定了这笔钱的归属。
如果自己同意,那便是与他合谋,将这本该上缴国库的巨款私自分发,这在国法上是掉脑袋的死罪!
可如果自己不同意呢?
崔亮甚至能想象到接下来的画面。
张居正会立刻将“田先生”的“恩旨”传遍全城。
他崔亮,一个从京城来的钦差大人,将成为那个阻止长安百姓发财、抢夺他们救命钱的恶人!
他会瞬间被全城百姓的唾沫淹死!
到那时,他别说带走一文钱,能不能活着走出长安县都两说!
这哪里是散财,这分明是在用三十七万两白银,三万两黄金,给他崔亮,给清河崔氏,挖一个天大的坑!
这个年轻人,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甚至懒得跟自己玩弄权术,直接掀了桌子,用最简单、最粗暴、最无法抵挡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一个事实:
在长安县,他说了算。
崔亮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引以为傲的家世,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踏入长安县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而那个下棋的人,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
前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死寂。
张居正站在院门口,也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田野,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先生……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魄力!
视金钱如粪土,只为求一个清静!
不!不对!
张居正的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想通了更深的一层。
先生不是在求清静,他是在教自己!
教自己如何破局!
崔亮依仗的是什么?
是朝廷的法度,是清河崔氏的权势。
可先生这一句话,直接将“法”与“势”全都架空了!
他把“民心”这张最大的牌,扔到了桌上!
得民心者得天下!
有了这笔钱,有了全城百姓的拥护,他张居正还怕什么崔亮?怕什么清河崔氏?
这长安县,将真正成为铁桶一块!
先生这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与其畏惧强权,不如创造属于自己的强权!
想通了这一层,张居正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那是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通透与舒畅。
他看着田野的背影,眼神中只剩下狂热的崇拜。
而那个始作俑者,此刻正心满意足地重新躺回了摇椅。
田野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安静了。
他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瓣蜜瓜,惬意地咬了一口。
真甜。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院门口,崔亮那张俊美的脸庞,已经从煞白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变成了毫无血色的惨白。
“崔……崔大人?”
张居正终于从激动中回过神来,他转身,看着失魂落魄的崔亮,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现在的底气,前所未有的足。
崔亮像是被这声音惊醒,身体猛地一颤。
他看了一眼张居正,那张原本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脸上,此刻似乎也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他又隔着院门,朝那把摇椅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里躺着的,仿佛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
他不敢再待下去。
一刻也不敢。
“告辞!”
崔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甚至顾不上一句场面话,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他的脚步又快又急,带着几分狼狈,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县衙后院,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赶。
张居正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他转身,对着院内田野的方向,再次深深一躬。
然后,他快步走向了前堂。
他知道,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场。
崔亮一路疾行,回到驿馆,一进门就屏退了所有下人。
“砰”的一声,他将房门死死关上,整个人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是蠢人。
作为清河崔氏的子弟,哪怕是庶出,他从小接受的也是最顶级的教育,见过的阴谋诡计不计其数。
正因如此,他才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田野那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恐怖能量。
那不是简单的散财,那是政治上的降维打击!
他用钱,来买人心!
用足以动摇一方的大笔财富,去收买最底层、数量最庞大的“民心”!
这种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世家,没有任何一个权贵,会如此“浪费”自己的资源。
在他们眼中,金钱是用来买官、买地、结交权贵、巩固势力的,怎么可能发给那些贱民?
可田野就这么做了。
做得如此随意,如此理所当然。
崔亮瘫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却丝毫无法浇灭内心的焦灼。
他必须立刻将这件事,上报家族!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应对的局面了。
长安县出了一个妖人。
一个不按常理出牌,视钱财如无物,却又精通人心,手段通天的政治妖人!
他已经不是在跟张居正斗,甚至不是在跟田野斗。
他是在跟整个长安县的民意斗!
而这股民意,马上就要被那三十七万两白银,彻底点燃了!
当天下午,一则消息,如狂风般席卷了整个长安县。
“听说了吗?县衙要发钱了!”
“发钱?发什么钱?”
“就是抄了卢家得来的钱!张大人说,要全部发给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什么?!全部?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啊!”
“真的!我家隔壁王二麻子在县衙当差,亲耳听见的!据说是县衙里一位神秘的贵人下的令!”
消息最开始还只是流言。
但当张居正命人将一箱箱的银子从府库里抬出来,直接摆在县衙门口的广场上时,整个长安县,彻底沸腾了!
无数的百姓从城中各个角落涌来,他们看着那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锭,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张居正站在县衙台阶上,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人山人海的百姓高声宣布:
“奉先生之命!所有卢家不义之财,今日,尽数还于长安百姓!”
“凡我长安县户籍者,每户,皆可领银十两!”
“轰——!”
人群炸开了锅。
“青天大老爷啊!”
“先生万岁!”
“我不是在做梦吧?十两银子!够我们家吃两年了!”
无数人喜极而泣,他们跪倒在地,朝着县衙的方向拼命磕头。
他们不知道先生是谁。
但在他们心里,这位“先生”,已经和天上的神明无异。
驿馆二楼,崔亮推开窗户,看着楼下那片狂热的海洋,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脸色惨白如纸。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现在若是敢走出去说一个“不”字,恐怕立刻就会被那些狂热的百姓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