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接穿血魔穿过的衣服,这些人难道不膈应吗?”
李青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天明城常年征战,家家户户都有男丁死在血魔手里,怎么会穿血魔的衣裳?
沈玉符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血魔的布匹虽多,但或许是被血毒烧坏了脑子,审美的确不怎么样,因此,他们裁缝出来的衣裳七扭八歪,颜色混乱,没有一件是正常货色。”
“拿到了这些衣服,行商会将其打包运回外城区,卖给那些善于织作的妇女,女人们将这些衣服清洗干净,裁成碎布,最后拼成一件件新的衣裳。”
“摊贩再将这些拼出来的衣裳收购来贩卖,以此循环往复。”
“多少人连衣服都穿不上,只要清洗干净,谁还会在乎这些?”
几人都是有些沉默,听着耳边的喧闹声,目睹一个个面露菜色,瘦骨嶙峋,却依然唾沫横飞,声嘶力竭地讨价还价的百姓,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青河长叹一声,道:“斯民于此,盖乱世所致。”
闻言,沈玉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言不发。
……
赶在下午时分,众人赶到了外城区的祭典场地,下马徒步进入场地,换上了素服,额上扎了白麻,准备参与祭典。
有几个年轻人无精打采地清扫着场地,布置着花圈之类的物件,周围尽是哭到快晕厥的阵亡将士家属。
曹三食远远看见几人,步履蹒跚着走了过来,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稚子。
众人这才注意到,半月不见,曹三食满脸的沟壑皱纹,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着,头发已经全白了。
曾经的曹三食仅仅是未老先衰,有些沧桑,而如今的他则是彻底混入了老叟的行列。
众人依稀认出这是曹三食,但其容貌变化,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打招呼。
最后还是曹三食打破了沉默。
“你们来了?”
曹三食的嗓音沙哑,脸上没什么表情,双目无神,心思好像飘在云边。
“你们还活着就好,年轻人就是要活着,活着才有以后啊。”
黄戟内心触动至极,当即上前挽住曹三食的胳膊,颤声问道:“曹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曹三食无力地笑了笑,答道:“我们这次擒杀了两名下位血魔,基本全都算是你们的功劳,我老曹也就打打下手,没什么功勋,部下也打光了,我也就没权力了。”
曹三食说的轻巧,可黄戟心中对其秉性很是清楚,以曹三食无限接近于三境的实力,只要多征战上几场,未必不能比肩那些精锐营的统制。
曹三食爱兵如子,常年谋划过甚,身为二境巅峰武者,四十余岁便有了白发,军士们对他爱戴万分,如今他麾下缺兵少将,那些军士怎么会不蜂拥而至?
似乎是看穿了黄戟等人的疑惑,曹三食苦笑两声,道:“行啦行啦,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我已然没有再为国效力的想法,机会就留给你们后来人吧。”
思虑片刻,黄戟开口道:“曹将军此言差矣,愈挫愈强是为韧,愈老弥坚是为勇,所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何况将军乎?”
李青河也劝道:“此时天明城正值用人之时,正需要曹将军这般有勇有谋的良将压阵。”
李青霖也笑道:“是啊,将军,你这一退,张参谋身为你的幕僚,也要跟着退伍了。”
“他死了。”
曹三食淡然开口。
众人愕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