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挽娘说。
“不至于，”冯大郎打了个饱嗝，满足地笑说：“新来的县令是宣阳坊裴家的郎君，自有祖上功德荫庇，还不至于贪这点功绩，估摸着是有旁的事，我们也不便打听，上面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是了。”
云京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冯大郎原来是在裴佑的手下当差，难怪道那天裴佑能清楚地道出他的家常。
吃完饭，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
挽娘提了盏灯挂在枣树上，青奴坐在树下安静的看书，眼睫毛在光影中一颤一颤，云京了凑过去，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一二三，扭头逮住了跳到她脚边聒噪的蛐蛐玩儿。
冯大郎给他们两个打着扇子，笑眯眯地问：“京娘什么时候到的长安，阿郎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云京捏着蛐蛐儿看了一眼冯老丈，冯老丈说：“京娘前两天刚到，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有事同你说。”
冯大郎回：“明天不行，明天一大早，咚咚鼓响我就得到衙门点卯。”
冯老丈“嗯”了一声，“不着急。”
挽娘接着说道：“明天那么早就走？那我早点起来给你煮碗馎饦吃，别空着肚子出门。”
冯大郎点头，又看着冯老丈说：“这几天日头盛，阿爷不要再挑担出去了，万一中了暑倒要遭罪。”
冯家自从脱了奴籍之后，冯老丈一直靠挑担卖货为生，前两年，他托关系送冯大郎去长安县衙当了一名捕手，在衙门里做些缉捕盗贼，访拿凶棍逃犯的事。
捕手只是衙门里的末等小吏，一年薪俸才十贯钱，冯大郎为人实在胆子又小，不屑也不敢像其他同僚一样利用职位谋便利，一家日子过得紧巴巴。
冯老丈每天挑担卖些女子用的胭脂首饰，做了十多年的买卖，积攒了些老主顾，每个月能挣一两贯钱贴补家用。
“你去当你的差，不用操心我的事，”冯老丈看着青奴，温和地说：“趁着我现在身子骨还行，再多挑几年担子，存点钱给我的青奴请个先生。”
青奴抬头，羞涩地一笑。
他们话说完，一院子的蛐蛐儿也被云京逮完，安静的有些诡异。
第二天早上，云京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冯大郎去了县衙，冯老丈挑担去卖货，挽娘上街买菜，家里只剩了青奴，他仍坐在树下认真地看书，昨晚厚厚地一本书翻到只剩了几页，云京怀疑他一夜没睡。
“京娘醒了？”青奴问，十分精神。
桌子上放着两碟小菜，云京把菜夹进饼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门槛上，一边吃一边问青奴：“你这么喜欢看书？”
青奴点头，看着她说：“我阿翁说我以后不能像他和阿爷一样，要多读书以后谋个好差，就能搬出延祚坊。”
云京笑，“延祚坊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