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观的十里桃林荒废之后,玄真观改址成了怡香楼,不久后圣人又命人在城外新建了座通道观,今日新观落成,圣人第一个按捺不住,要出城去看,杨氏三姐妹素得圣宠,尤其是容貌清丽的虢国夫人,这种场合自少不了她。
收了势,高力士又轻轻地说:“圣人听说了虎将军今天伤了百姓,甚不悦。”
虢国夫人睨他一眼,嬉笑着说:“虎面儿一向乖巧,从来不主动伤人,是那贱民拦路,惊了我的车驾,虎面儿和高将军一样,都是忠心护主,该赏才是,待会儿到了通道观我自会陈明圣人,请圣人连高将军一起赏了。”
高力士闻言不怒,反而笑了,他缓缓道:“圣人方才交代了老奴,务必要将那伤人的疯狗当街打死,有人阻拦,一并杖毙!”
两个龙武军听令上来,拉了狗脖子把它从马车上拽下来,抬胳膊卖力地抡了两棍,虎面狗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成了死狗。
高力士在狗肚子上踢了一脚,见无动静,满意地笑,“夫人启程吧。”
虢国夫人又惊又怒,冷冷地看着高力士,眼里喷火,高力士淡淡地一挥手,虢国夫人的仆人一边劝一边搀扶她上了马车。
高力士蹬上马,经过云京时,他停下和蔼地笑说:“好孩子,快回去吧。”
云京在他脸上看出得意,她笑了一下,望着车马走远。
那边冯大郎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冯老丈正躺在床上,他被咬得不轻,左边小腿肚子被咬烂了一块肉,大腿外侧四道齿痕,印子很深,不停往外冒血。
冯大郎刚一进屋,又红着眼睛出来,抄起厨房的刀就往院子外冲:“我要宰了那狗东西!”
挽娘追出来,抱住半边腿哭着阻拦,“你要去寻死,不如先杀了我吧!”
青奴抱住另一边,呜呜咽咽,说不出话。
一家子哭成一团的时候,云京拖着死沉死沉的大狗回来,她夺下冯大郎手里的刀,眼也不眨把那似虎面一样的狗头剁下,又一刀劈开脑袋取了里面的脑浆晒在太阳下。
她冷静地洗干净手,把一盆子血水泼进院子,血水在烈阳下极快蒸发,在黄土地面上留下被稀释过的红痕。
一家子看呆了,忘了怒也忘了哭。
云京剃了一盆狗毛,把狗毛点火烧成灰,又把灰和晒干的脑浆混在一起敷到冯老丈的伤口上,血很快止住了。
青奴缓慢地反应过来,跑上去帮忙,云京让开,抱拳站在旁边,看着他比自己细心多了地清理伤口,在伤口撒灰。
把所有伤口处理完后,已经是晚上。冯老丈一直闭着眼睛装睡,时不时一颗浑浊的老泪顺着眼角的沟壑流下。
冯大郎和挽娘原本在旁边看着,见插不上手,挽娘神情木木地做饭去了,冯大郎蹲在窗口下的阴影里,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抹眼睛。
见青奴和云京出来,冯大郎才又进屋守在冯老丈床前。
上午时嚣张跋扈的大狗,现在被扒了皮剁了脑袋,狼狈又可怖地躺在院子中央。
青奴天真的问:“是你把它打死的吗?”
云京神秘地笑,没有否认。
青奴张大嘴,惊讶地说:“不可能吧?”
“在岭南时,我跟我们那里的山民学过驭兽术,”云京扬着下巴说,“别说就一只虎面狗,就是真正的老虎也怕我。”
“你吹牛!”青奴不信地摇头。
云京笑,“你不信是因为在书上没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