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冷笑,瞅了一眼昏死过去的董棾,说:“真是瞎了眼的王八看上了黑心的绿豆。”
她又瞥了一眼罗迢,转身打算飞走,都飞到屋顶上了,又飞回来,朝罗迢狠狠啐了一口水,之后彻底飞远。
画卷滚滚,河涛圈圈,董棾在厢房里继续讲着她那破碎的故事:“后来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了,那会子晕得感觉魂都直飞出身体了,模模糊糊地到了个不认识的地方,是个长条洞穴。里头灰扑扑、黄沉沉的,尽是浪涛似的土块。那洞穴很小,我一个人睡在里头,头和脚各堵着一个出口。我把头凑到这边的洞口前,能听见呼啦啦的风声。那感受太真实了,我至今难忘。”
项叶说:“我倒是看过些解梦的书,但你这奇怪的,不知从何解起。”
董棾直摆手,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昏过去之前,他讲的话,实实在在地戳进我心窝了。当时候我就想,老天待我真好,实在怜惜,我负了一个很珍贵人的心,确实不是个东西。可是他不怪我,不仅不怪我,还又给我送一个大宝贝下来。当时我就想啊,这回我得知足啊,要好好接住了,好好地珍惜。”
华琤嫟单手支头,盯着董棾问:“阿棾,我不明白。既然你也觉得这澜沧派的师兄是个难得的好儿郎,怎么不想着回去和他重在一块儿呢。论相貌,论家世,论本领,论情谊,他哪点不比罗迢好?”
董棾的表情似河边的早雾,无端地给人凉意,她说:“不行的。已经害过一次了,绝不能再害第二回。虽然这么讲真的俗透了,可我打心眼里认为他值得更好的人。况且,我真的没把握,把一盆泼出去一半的水再收回来,或者重装满,我总觉着,有些东西,漏了就是漏了。”
项叶被愁云轻染双眸,她问:“会遗憾吗?”
董棾像嗜烟卷如命的人谈起烟就恨,回:“不会。虽然很不公平,他教我变好,可这份好真的没法对着他了。”
项叶悲秋一般的口气,说:“也许这种事上,从来都是要便宜后人的。”
董棾大大地耸肩,说:“无甚关系,我们继续说罗迢好了。”
华琤嫟说:“先吃点东西,不急,慢慢讲。”
董棾笑,随意塞几口吃食,又开始:“我曾经真的想嫁给他的。他把我救回来,送回家里,虽然听丫鬟说,他连我等醒过来都等不及,就去衙门先安排捉人事宜了,可那时我真觉得,他是将我放在心坎里的。说来也可笑,想我过往随口诌多少蜜饯话骗人,终有一天也还是要被别人骗。”
她的眼泪漫出来,另外两人都给她递帕子,擦过之后,她又继续:“其实也不算骗,只是我们想要的从来不一样罢了。叶叶,你知道,自小我就没什么追求,不爱读书,也没有专爱的玩意。我不想拜师,不想当官,开个衣服铺子也不是为了经商,只因我爱打扮,便顺着这路子找个活计挣点饭钱。虽然不得不承认,咱们这些姑娘,没一个是能不靠家里养的。可我心里头总觉着,自己拿着点钱袋,就总多份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