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宪兵队的卡车,开走了,海山对一众乡亲道:“误会一场,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海山挥着手,让众人散去,借机和刘季援对了一眼,表面上没有点头致意,也没有特别温暖的笑容,但就这一眼,刘季援已经收到了海山的谢意。
对“刘老三”这个志远安在浑河堡的钉子,海山心里,这会子,是真心感激的。
今天要没有他报信,差点就要出大事。
昨晚四更天的时候,庆开心悄悄潜入杜家,告诉他一个极具爆炸性的消息:开心的爹,也是海山最铁的哥们庆文秀,回来了!
庆文秀入关后,先去找了李旅长,李旅长劝他加入东北军,并许诺给他一个旅部参谋的职务,可张学良的“不抵抗”命令,让东北军无所作为,庆文秀不甘心,谢绝了李旅长的好意,经李旅长介绍,到北平救国会工作。
梅子瑜为满洲情报组长驻奉天之后,他原来“摆渡人”的职位空出,庆文秀不避艰险,接替了他的这份工作,为北平救国会和满洲情报组,充当长城两侧的“摆渡人”,将已暴露的反满抗日人士通过秘密通道,送入关内,又助在关内的有志青年,翻过长城,到东北参加抗日义勇军。
他这次到奉天,就是有一名重要的文化人士,受日特威胁,需要紧急转移入关,庆文秀就是来接他,并要护送他出关。
庆文秀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也不敢回家,化装成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在庆开心去裕东上班的路上,与之相见,在一个面摊隔桌对坐,吃了一顿面条,父子俩劫后余生,却不能抱头痛哭。
除了挂心家里人,庆文秀最牵挂的,就是海山。
庆开心潜入浑河堡,就是告诉海山他爹回来了,并约他一见。还告诉海山,时间紧迫,他爹有要事,很快就要离开奉天,在奉天只能逗留一天。
海山和庆开心约好,因为海山被孙有文盯得很紧,必须动用“龙行”的力量,由在大林屯的“龙行”成员汤文楠,于今天上午驾爬犁来杜家,以家人有病请海山出诊为名,带海山出浑河堡,而庆文秀,则由汤文楠安排,躲在大林屯附近,伺机与海山见面。
海山对他的“三哥”甚是挂念,盼着和庆文秀见面,可一早照例去磨坊,一个小插曲,让海山及时的放弃了这次见面。
今天一早,海山照例去磨坊,路过百顺杂货铺的时候,杂货铺的掌柜刘老三,照例和他打招呼,还问他家里的酱油是不是快用完了,要不要他给送点去。
海山听了有点惊诧。
这刘老三借口海山帮他老娘治好了腰腿疼的老毛病,夸张的逢人就说海山是他刘家的大恩人,还以此为借口,没少往海山家跑,海山家要缺个什么油盐酱醋,他杂货店里又有的,压根不用海山去买,他自己就给全添上了。
可是,这刘老三前天才去过海山家,就是去送酱油的,酱油瓶子现在还满满的呢,又送酱油?
海山感觉刘老三有话要说,刘老三却笑着,象是在说什么八卦新闻:“昨晚四更天的时候,狗叫了一通,海山兄弟可有听见?我当时起来了,看到孙堡长偷偷摸摸的,向村口那边去了,瞧他那样,肯定是在吊什么人的梢,明明有发现,却不声张,你说怪不怪?”
幸好有刘季援一早的示警,上午汤文楠来家时,海山说汤家的病人“暂时不要紧”,不用他出诊,开了药叫他回去给病人服用,就这么把汤文楠打发走了,因为海山知道,如果他上了汤家的爬犁,后头一定会有盯他梢的“尾巴”!
到赵一春跑来,叫他赶紧外出躲躲的时候,他之所以能不慌,是因为他早有准备,收到刘季援的示警后,一大早,就已经让磨坊里一个伙计也是“龙行”的成员,秘密进城,通知庆开心,昨夜的私会不慎被孙有文发现了,要他和哥嫂一起,带老母亲来杜家,演一出将计就计。
孙有文不是将发现庆开心视为了不起的发现吗?那就把它变成明路,将私会变成为母求药,还大白天的大摇大摆的拉上病人上杜家医馆来了,让孙有文和曹二虎白扑腾一场,却什么也捞不着!
一宿无话。
次日一早,海山晨练之后,照例去磨坊,路过百顺杂货铺,刘季援主动和他打招呼。
“海山兄弟,又上磨坊啊?”
“是啊,快过年了,再赶两天货磨坊就歇业让伙计们回家过年了,这两天事特多。”
海山脸对着刘季援笑着,眼睛却瞟着边上刘季援的伙计,那伙计肩上搭着褡裢,“这是——又要进城进货去?”
刘季援笑道:“是啊,年关嘛,货去得快,得及时补,做生意,可不就指着这几天了吗?”
两只老狐狸,笑笑就分了手,海山在心里寻思:“这刘老三昨天才进城进货,今天又派伙计去?这里头,有东西……”
而刘季援看着海山的背影,更多的是敬佩:“顺天老爷子厉害啊,本来这会子,得逃命去,还不知在哪里趴冰卧雪呢,可老爷子硬是用一出将计就计,将危难化于无形,还目光如矩,就这么一眼,就能瞧科自己这边又去进货有妖蛾子……”
被海山瞧破不要紧,不被别人瞧破就好,刘季援转头低声吩咐伙计:“快走吧,见了哥儿,千万把我交待你的,说全科了,别有遗漏。”
海山从磨坊回到家,照例坐馆开诊,可快中午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汤文楠。
大林屯的汤文楠,也是海山领下的抗日秘密帮会“龙行”的成员,昨天要不是孙有文捣乱,海山就随汤文楠去大林屯秘会庆文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