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信或不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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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院闻言松开了她。

唐玉笺抬头,对上了一双淡金色的眸子。

那人仅是站在那里,便像聚集了周遭所有的光华,金瞳流淌着细碎的光泽。

唐玉笺见过她,就在离开画舫去人间的那一日。

可不曾想到,她的眼睛也是金色的。

和长离的瞳色一样。

除了长离之外,唐玉笺还没有见过第二个长着金色眼瞳的人。

长离就是为了救她才受了伤吗?

“你为何想要上去?是仰慕公子吗?”

那姑娘说话轻轻柔柔的,站在台阶上,垂眸俯视她。

“今日已经来了许多像你这样的小妖怪了,但是公子还昏迷着,没办法见你们。”

唐玉笺顿了一下。

原来他那么遥远。

她与长离太过亲近,相识多年,以至于她常常忘记,如果不是长离主动走向她,她也和画舫上众多仰慕他的妖怪一样,只能远远偷看他。

白衣美人轻轻蹙眉,语气中带着自责,“多亏公子舍命相救,否则此刻我恐怕也昏迷不醒。”

说话间,她不自觉地抬手捂住胸口,指尖微微发紧。

像是还在后怕。

唐玉笺问,“他舍命救你?”

“是啊……”

姑娘那双与长离有几分相似的淡金色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羞赧,“我们相识已久。在昆仑,已有数百年。”

昆仑?

唐玉笺只在传说中听过这个名字。

长离没有跟她提起过自己的过去。

“你说你与公子相识,想必是他离开昆仑之后来到了这里。”

美人微微摇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忧愁,“我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如此糟践自己,来到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顿,像是意识到唐玉笺还在听,眼中流露出歉意,随即改口道。

“姑娘,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姑娘沦落至此,应当有苦衷吧?”

唐玉笺摇头,“没有苦衷,我是被人救上来的,如果不来画舫,我可能已经死在河岸边了。”

姑娘忽然意味深长地问,“你觉不觉得,你和我有几分相似?”

唐玉笺心头一跳。

相似吗?

眼前的白衣姑娘美得空灵脱俗,那双与长离相似的眼睛更是添了几分清冷,而自己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妖,她不认为她们之间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不知为何,对方说完这番话后,唐玉笺的思绪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接着,她怔怔地想,好像……确实有些像。

至于哪里像,她又说不上来。

头脑昏昏沉沉。

隐隐生出一种想要附和她的话的念头,像是被催眠了一般。

对方看着她陷入思索的模样,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台阶上,任由唐玉笺仰头望着她。

片刻后露出歉意的笑,“我还要上去照顾公子,就不陪你在这里闲聊了,你回去吧。”

说完,白衣姑娘转身上楼,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唐玉笺昏昏沉沉地趴在木傀儡间,意识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

“……小玉。”

“小玉!”

她费力地转过头,循声望去。

看到脸色苍白的泉正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泉?”她恍惚了一瞬,坐起来,“对不起,我没去棺材铺。”

泉听到这话一愣,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没死?”

“我为什么会死?”

“……可我们都以为,你去了冥河,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们?唐玉笺思绪混乱,用力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想让自己清醒些。

泉这才看到她满身伤痕,“你不是被夜游神吞了吗?”

唐玉笺难得清醒片刻,但意识很快又变得模糊。

思绪似乎只能围绕着那白衣姑娘与她相似之处这一琐碎之事打转。

她努力集中精神,顿了顿才回应泉的话,“我为什么会被夜游神吞?”

泉回头看了一眼。

唐玉笺的视线也跟着移动,随即看到画舫上惨烈的景象。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画舫变成这样,跟夜游神有关?”

可对方摇头。

“不是夜游神……”泉抿唇,神情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是琴师。”

长离?

泉压低声音说,“我刚刚都听到了,你别听那来历不明的女子胡说。琴师以为你被夜游神困住了……为了救你入了狂,出了这等事。”

是这样吗?

唐玉笺咬紧牙关,忍受着身上的剧痛,咬破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她艰难地开口问,“可你不是让兔倌转告我,在人间等我吗?”

“我何时说过这话?”泉显得十分惊讶,眉头紧锁,“人间有天族的大人物正在渡劫,近期是万万去不得的!”

唐玉笺心头一震,脑海中闪过兔倌的脸。

是那兔倌骗了人?

为什么?

唐玉笺头痛欲裂,思绪像一团乱麻。

她隐隐觉得兔倌身上有不对劲之处,却又抓不住稍纵即逝的疑惑。

现在对她来说,最紧迫的是长离。

他还在琼楼上昏迷不醒。

夜晚的极乐画舫是最为忙碌的。

唐玉笺对琼楼再熟悉不过。

遭了一场横祸,画舫上的妖物都忙着修修补补,附近听到了风声的客人也不敢再登船。

子时一到,舫主和医师离开,被救下的女子既然已经醒了,也不方便再和琴师共处一室。

琼楼之上,舫主设了结界。

但这结界对唐玉笺来说形同虚设,长离为了方便她来去自如,早就为她留了另一道门。如果不是长离有意困她,琼楼的门会一直向她敞开。

等到琼楼上的人接连离开,唐玉笺趁着四下无人,卷着卷轴推开窗户,小心翼翼地跳了进去。

房间里充斥着药材的香气,只是短短几天未归,一切便显得有些生疏,周围摆放着许多她未曾见过的物品。

最里面唯一的雕花木床上,躺着一个人。

长离静静地闭着眼,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将面容映得明明暗暗。

那双惯常温柔凝视她的眼睛,此刻紧闭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宛如铺开的羽扇,在眼底压出淡色的阴影。

唐玉笺鼻尖发酸,小心翼翼地蹲在他床边。

“长离?”

她声音很轻,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像是睡着了。

唐玉笺伸出手,探进锦被。

与往常不同,长离的手异常滚烫。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美得令人心惊,唐玉笺很喜欢他的手,总是拿着把玩。

他在外啬于抚琴,却常弹给她听。

唐玉笺不懂琴,弹给她跟牛嚼牡丹没有区别。

偶尔她在一旁捣乱,弹出杂音时,长离总会轻轻捉住她的手,温声提醒,“小心受伤。”

唐玉笺眼眶发酸。

“你怎么受伤了?”

她将脸贴在他的掌心,有些难过。

他的手比她大很多,如果醒着的话,一定会紧紧握住她。

然而此刻,琼楼一片死寂,房中惯常点燃的檀香早已散尽,隐隐透出一丝陌生的女子香气。

八仙桌上常为她备着的蜜饯甜羹,也换成了一本被翻过的书和药碟。

唐玉笺趴在床边,长久的看着他,伸手轻轻摸他的睫毛。

为什么为了救别人,连命都不顾了。

长离沉睡着,周遭很安静,没有人会回答她。

“别让我猜了。”唐玉笺闭上眼,疲倦不堪,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身上好疼,你快点醒吧,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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