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跪女人就很屈辱了吗?
一点都不。
望舒是有奴隶血脉的奴子,但到底是个庶人,只是血统不够纯正而已。
阿奴是根红苗正的奴隶,连名字做奴隶的时候没有名字,做巫女后可以起个响亮的名字了,结果这位巫女故意恶心人的不起个正常的名字,就拿奴当名字,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所有跪在她脚下的人,你跪着的巫女是个奴隶,但就算这样你也得跪得标准,不然就是冒犯巫女,冒犯巫女要杀全家的。
以为阿奴的出身已经很不堪了?
不,还有更不堪的。
巫女沐槿,生父是娈童,生母是伎,不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千人枕万人骑的玩意,同沐槿一比,阿奴的出身都被衬托得没那么差了。
只是巫女沐槿的出身不像阿奴那么广为人知,后者因为意图废除奴隶制的关系让所有人都对她的出身有了了解。而沐槿,娈童与伎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千人枕万人骑的玩意,沐槿被带回玉宫时虽然才七岁不好说她有没有经历过什么,毕竟把五六岁的孩子给拉上床的男人一抓一大把,端看你想不想了解。
沐槿的师尊不想自己的徒儿长大后因为出身惹来什么非议和麻烦,寻了个借口将沐槿出生的城邑以及所有可能见过沐槿的人及其全族都给屠了,就连那座城邑所属的方国,最后也因为公族血脉绝嗣而被除国,国土被肢解。
整个国族都消失在了历史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是不知道是否这事让巫女沐槿开了眼界,意识到权力是多么美妙的事,巫女沐槿在位早期时非常的恋权,不过沐槿恋权的同时不干正事,是所有巫女里将滥用权力这四个字给诠释得最深刻的,动辄杀人,以至于人人自危。
后来大概是杀人杀多了,杀得没感觉了,沐槿慢慢的将所有注意力和精力转移到兴趣爱好上去了。
元并不会同望舒讨论哪位巫女的出身超惨这种事,但世人的接受能力是真的很强。
说着尊卑贵贱,但真的利刃悬颈,哪怕是跪最卑贱的豚犬必定跪得特别标准。
世间再没比人性更精彩的东西了。
望舒对历任巫女的了解远不如元,但做为巫女,玉宫没有密档是她不能看的,哪怕不清楚具体情况,也能靠脑子猜到几分。
巫女们,出身的上限与下限都很高,最差能差到沐槿与阿奴的份上,最高贵的,有一任巫女是彼时在位的王的女儿。
那位王有点倒霉,明明还能再活几十年,但因为巫女要死了,需要继承人,这位人王只得不甘心的饮下了鸩酒。
还有两任巫女是帝族的嫡系血脉。
【你说我立他为巫子如何?】
【他是男人。】
【我知。】
【冀州的男人们会很高兴的。】冀州的男性们看玉宫的巫女心气不顺并非一日之事,没办法,性别立场在那摆着。虽然冀州的男人们努力神化巫女,但很遗憾,没有一任巫女因为他们的吹捧就认为自己不是人不是女人,是女神,和女人不是一个物种了。
望舒的倒台,大部分支持的势力来自于冀州。
【希望他们别高兴得让我看得不高兴,不然我就改主意立师姐。】
【你要是立青婧,那叫报复社会。】
青婧不厌恶冀州男尊女卑的风气,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在她眼里都是绝对的平等,全是猪狗。
谁会闲的没事给猪狗划分个高低贵贱?反正青婧是没闲出境界来。
【我有点理解师尊的心情了。】望舒说。
鯈的品性并不差,但他的性别注定会让他成为冀州男尊女卑风气的后盾,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他只要存在就足以起到支持作用。
望舒肯定会被恶心到。
青婧,选她倒是不会在日后被人给恶心到,但她的心性太非人了,青婧会将帝国变成她的花园的。
【你才二十九岁,没必要心急,时间还长着呢,指不定会有合适的。】
【从未有哪一任巫女好运到一生遇到三个巫子。】
【以前也没哪一任巫女有几千年的寿命。】
望舒:【我觉得我不需要思考继承人这种问题了。】
就她现在的寿命,青婧与鯈都老死了,只怕她还是活蹦乱跳的。
思绪翻覆间,一个足够大足够深的坑终于在两个人的合力下挖了出来,望舒与鯈合力将尸体搬了进去。
一人一个坑太麻烦了,终究不是亲人,因而望舒与鯈的选择是所有尸体共享一个坑。
用草席卷着放进坑里,盖上一层厚土,再填新的尸体,又一层土。
将所有尸体都埋进去后,鯈想了想,又往坟包堆了石头,增加野狗刨尸体的难度。
望舒不由看了眼鯈。
鯈道:“既然安葬,自然要做得好点,不然回头被野狗刨出来,岂非白安葬了?”
“很少有人如此细心。”望舒道。
“也很少有人会为路边无名尸骸安葬。”鯈拍了拍手上的泥,忽的想起一事。“你不会从早上就在安葬尸体吧?”
做夕食时他都没放盐,就等着望舒的盐,结果望舒没回来,他只能用牲畜血佐味煮汤,但这招是应急的,没有盐的饭食真的很难下咽。
望舒道:“我买盐了,一百斤,足够吃很久。”
买了就好,鯈不由松了口气。
【你不告诉他你是跑去荒原找龙伯买的盐吗?】
【那要怎么解释我在一天的时间往返荒原?】想了想,望舒道。【你不如帮我想想怎么解释我买的盐品质特别好。】
龙族自盐湖炼的盐不仅杂质少,味道还格外的美,比起人族常食的泥盐好了不知多少倍。
成为巫子后吃的都是最精细的海盐,本来就无法再吃得下泥盐,尝过龙伯盐后望舒就更不想吃泥盐了。
灵鹊先生三个都以为她出门买的泥盐。
【你不解释又有何妨?】
【我还想为灵鹊先生送终。】
【你对无光都没这份孝心。】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王师中有很多公卿贵族,他们肯定不会吃泥盐,有专门为他们运送上等盐的人,你可以从这方面解释。】
望舒想了想,觉得这个解释可以。
回到灵鹊先生家,解释了下为何耽搁到这么晚后将盐交给了商陆,年过五旬的商陆很轻松的拎起了一百斤的盐袋。“我和师君为你们留了饭菜,在灶上热着,你们坐会休息下,我去拿。”
说着便往厨房去,进厨房后取了勺子准备往盐罐里添,打开盐袋后看到的盐却是一片雪白细腻,不由一怔,捻起一点尝了尝。
这盐太好了,他活了这么多年也只在以前为大贵族诊病时被赏赐过一些。
这么大一袋,十二那丫头哪弄来的?
他给的那点钱也不够买这么多雪花盐。
商陆将留的饭菜从釜里取出来回去找望舒。
“十二,你在哪买的盐?”
“不是买的,路上遇到为王师中运送军需的人马,换了点盐。”
饭菜一拿来便忍不住大快朵颐扒饭的鯈不由抬头看了眼望舒瑰丽的容颜,他觉得望舒可能不是换了点盐,而是抢了点盐。
“这样的盐必然是供给王侯公卿们,怎会卖给你?”
“小吏也要吃饭的。”望舒回答,见商陆的神情有所变化,不由微笑道。“看来老叔你懂了。”
“下回别做这种事了,遇到危险怎么办?”商陆担心的看着望舒瑰丽的容貌,望舒这张脸实在是太让人操心了。这年头的兵比匪更狠,和军卒打交道比跟匪还危险,尤其是望舒还生得这般。“你若是吃不下泥盐,老叔可以想办法,你不要自己冒险。”
望舒满口应是,表示以后一定不这么做了。
鯈:“”我比她更早来拜访灵鹊先生,我也生得很好看,商陆先生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偏得简直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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鯈(tiao):山海经里的一种鱼,食之可忘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