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不就是一把刀和一个红宝石首饰吗?”陶夭夭又远远地看了一眼另外两个托盘里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等等——
刀和首饰?
洛云锡大张旗鼓又是装昏又是装病的,难道就是为了那把刀还有那颗珠子?
陶夭夭脑海中忽然飞速地闪过一丝什么,快得她几乎来不及抓住。
“……玉儿小姐的耳坠似乎少了一颗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的耳坠早在二位小姐落水之前就丢失了,已经让身边的丫鬟沿路去找了,还没找到……”
薛楚玉的右边耳坠里嵌着的珠子丢了,丫鬟巧儿去找了,然后……
“……小姐,您的坠子找到了,掉在我们方才经过的花园里了。”
后来,洛云锡却莫名其妙开口拦住了薛楚玉。
“既然是薛夫人送的,那想查了,绝对不能让贼人有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薛楚萧说得斩钉截铁。
蓝泓对着身后的内侍挥了挥手,那内侍会意,疾走了几步上前,从薛楚萧手里接过了那把兵刃放在了蓝泓面前的石桌上。
陶夭夭也踮起了脚尖朝桌上看去。
石桌上的那把兵刃,与其说是一把,倒不如说是连在一起的一对。
那是两把弯如月牙的匕首,刀尖锋利,刀身极薄,奇特的是,那两把匕首若是换个方向拼起来,就能拼成一个圆圈出来。
陶夭夭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兵刃,更想不通这么古怪的兵刃应该如何使用,可是蓝泓却在见到这把兵刃的时候变了脸色,一旁的蓝琪神色更是激动,竟然猛地站了起来。
“圆月弯刀!竟然是圆月弯刀!——”蓝琪冷声说道,声音里带了几分寒意,若是仔细观察,她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长公主说得没错,就是圆月弯刀!”薛楚萧点了点头,“臣觉得事关重大,还请皇上下令彻查!”
“彻查?如何彻查?”蓝泓顺着薛楚萧的话开口。
薛楚萧面上一喜:“回皇上话,昨晚臣跟那贼人交手,在抢夺他兵刃的时候,曾经用这把圆月弯刀伤了他的左臂。
您也知道,这圆月弯刀的伤口和其他兵刃留下的伤口不一样,这圆月弯刀只要伤人,查。”
薛楚萧说得振振有词,说得陶夭夭几乎都快为他鼓掌叫好了。
这下好了,凡是不同意检查的,就都成了跟圆月教有瓜葛的人了,薛楚萧这一招倒是用得巧。
“蓝琪,你觉得呢?”蓝泓沉思了片刻,抬头问向坐在他一旁的蓝琪。
蓝琪已经由刚才乍一看到圆月弯刀时候的震惊中调整了过来,早就重新坐了回去。
听到蓝泓问话,她再次看了一眼面前桌上的圆月弯刀,沉声回答:“皇兄,臣妹与圆月教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找到圆月教余孽,我一定活剐了他!”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石桌旁边的薛楚萧,目光沉静如水,却生生将薛楚萧看得打了个冷战。
“但是皇兄,祖宗礼法不能废,薛大人可有把握在巳时之前检查完各个府上的所有人吗?
包括各府的家眷和随从?”
巳时这个节点陶夭夭是知道一些的,据说九渊祖制,每年祭月节的第二日,也就是农历的八月十六,所有参加祭月节的人都要上山打猎。
同样是不论官职,不分男女,可以三三两两组队,也可以只身进山。
所得猎物不论大小,大到豺狼虎豹,小到山鸡野兔,都可以去皇上跟前领赏。
而这一日的巳时,是最关键的一个时间点,巳时之时,要由九渊皇射出秋猎的第一箭,预示着此次秋猎的满载而归,迟了的话,自然是不行的。
“这……”蓝泓皱眉,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一大早就赶过来断官司,他可是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
要想在巳时之前全部搜查完毕,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薛统领确实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就是办法实施起来时间紧迫了些,臣妹倒是有一个办法。”蓝琪又说。
“什么办法?”蓝泓问。
蓝琪笑了笑:“自查。”
“何为自查?”蓝泓又问。
蓝琪再笑:“很简单!虽说行宫宫宇众多,可是为了统一安排,每座宫中至少安排了三至四户官员吧,本宫说的没错吧,柳大人?”
站在一旁的柳映慌忙点头:“长公主说得没错,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长公主您是单独一座宫宇之外,其余宫宇都住满了,因为太子和三殿下都未娶正妃,所以他们二位也是二人同住一间宫宇……”
柳映说着,目光瞥到杌凳上端坐的洛云锡,慌忙又说:“当然,洛世子是例外,昨晚长公主您让他临时搬去了宁远宫。”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蓝琪对着柳映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扭头对着蓝泓又说。
“既然各位大人都是同居一处,皇兄只需让各位大人找找跟自己同居一处的同伴,问一问当晚可曾听到过什么动静,让对方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就是了。”
蓝泓沉思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这个方法不错,能节省时间。”
他对着周围的众人挥了挥手:“都别愣着了,都想一想跟自己同居一座宫宇的人,看晚上可有什么可疑之事发生。”
众人听了蓝泓的话,便开始了窃窃私语。
“公平起见,就由本宫开始吧。”蓝琪最先站了起来,“本宫昨晚从这里回去之后便回了宫,看过紫璃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的佩剑遗忘在了宁远宫,于是便带着侍卫顾峰转去了洛世子那里,路上见了柳大人还嘱咐了几句话。”
说到这里,蓝琪看了洛云锡一眼,又继续说:“去宁远宫的路上,本宫遇见了桃灼桃大人,他刚刚从山下请了神医谷的莫问来给洛世子诊病。
本宫因为好奇那莫问的医术,便在宁远宫多待了一会儿,直到天亮时分,亲眼看到洛世子在莫神医的医治之下悠悠转醒,本宫才离开了宁远宫。”
蓝琪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指了几个人:“本宫说的这些话,桃灼桃大人,柳映柳大人,本宫身边的顾峰,还有依旧待在宁远宫没有离开的莫问,都可以作证,当然……”
她又看了一眼洛云锡,笑着对洛云锡点了点头,目光却轻轻掠过了洛云锡平低垂在一边的右手臂上:“洛世子也可以为本宫作证。”
“长公主所言非虚,微臣可以作证。”桃灼最先站了出来,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笑。
“微臣也能作证。”柳映也站了出来。
“咳咳——臣也能为长公主作证。”一直未曾说话的洛云锡忽然掩着嘴巴咳嗽了两声,然后扶着陶夭夭的手站起了身。
“皇上,臣在年幼时候经常听到父王提及天晟的圆月教,还有圆月弯刀,却一直未曾见过,不知可否让臣近距离看上一眼。”洛云锡对着蓝泓说道。
蓝泓“嗯”了一声点点头:“当年你父王为铲除圆月教,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朕一直铭记在心,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千万好好保重身子,身子不舒服待会就回去歇着吧。”
“多谢皇上关心,父王不过是做了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不敢有丝毫居功。”
洛云锡手上用了几分力,在陶夭夭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了石桌旁。
“圆月弯刀,果真是名不虚传!”看着石桌上放着的那把兵器,洛云锡沉声赞叹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圆月教虽大势已去,他们的余孽却依旧猖狂,还请皇上一定下旨严查,一定要将他们的余孽彻底铲除!”
“好!”蓝泓赞赏道,“哈哈”笑了几声之后,他站起身来绕过石桌,轻轻拍了拍洛云锡的肩膀:“虎父无犬子,朕看好你!”
“谢皇上……”话还未说完,右手小臂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揉捏。
洛云锡抽了抽眼角,低头看了一眼陶夭夭不安分的小手,对着蓝泓行礼之后,缓缓离开了石桌回了自己的座位。
蓝泓伸手从桌上拿起那把圆月弯刀看了几眼,又重重地丢回了桌上。
他坐回了椅子,黑了黑脸,对着蓝琪压低了声:“朕是让他们自查,并没说你也得自查。”
“皇兄此言差矣,俗话说得好,王子犯法,还得与庶民同罪呢,更何况是臣妹了?臣妹如此做,也是怕有人说闲话,回头让皇兄您为难。”蓝琪笑着说道。
“都听到了吗?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仔细想想昨晚的细节,有任何疑点都要上报。”蓝泓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是!”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便大了起来。
而在蓝泓另外一侧坐着的傅梓荷却有些欲言又止。
“皇后有话要说?这件事你的意思呢?”蓝泓对着傅梓荷开口。
傅梓荷笑了笑,柔声说道:“皇上,这么重要的决定臣妾可不敢插嘴,不过……”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第三个托盘,疑惑地问:“皇上,请恕臣妾多嘴问一句,这颗珠子放这里又是什么用意?
这颗红宝石珠子的成色看起来不错,这池子是新开凿的,怎么会沉在了池底呢?臣妾看着这珠子,跟昨晚玉儿小姐耳上的那一颗,似乎相像得紧呢。”
听到这话,陶夭夭扯了扯嘴角,神助攻来了。
看来这皇后娘娘跟薛府的关系果然如传闻里说的那样,相当不好呢。
“朕也不清楚,这是谁放在这里的?”蓝泓早就注意到了那颗珠子,一直不以为意。
“回皇上,是微臣。”柳映上前一步回答,“正如方才皇后娘娘所说,这池子是新开凿的,昨晚之前这里从未有人来过,而恰好昨晚小女如意又是在这水里丢了性命,偏偏薛大人家里的千金玉儿姑娘还丢了坠子,微臣觉得事有蹊跷,便让人将珠子也呈了上来。”
“一颗珠子而已,哪儿来的那么些蹊跷。”蓝泓似乎觉得这颗珠子跟那把圆月弯刀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而傅梓荷却轻轻摇了摇头。
她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对着蓝泓耳语了几句话。
那几句话让蓝泓变了变脸色。
陶夭夭第一时间朝着薛楚玉看了过去,果然,薛楚玉一直浅笑着的脸有了些僵硬,她似乎觉得并无人注意她,便悄悄地挪了挪脚步,似乎想要去找什么人。
陶夭夭顺着薛楚玉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站在一群后宅夫人当中的薛夫人,正低声跟周围的夫人们谈论着什么。
看着薛夫人脸上事不关己的笑,陶夭夭瞬间便断定,昨晚水榭这边发生的事,薛楚玉一定没跟她娘说。
薛夫人或许听说了水榭这边有人落水的事,却不一定知道薛楚玉的耳环丢了又找回来的事情。
陶夭夭正低头想着心事,没想到身边的洛云锡忽然开口:“皇后娘娘,既然皇上有疑问,您为何不请薛夫人上前辨认一番呢?”
洛云锡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薛楚玉猛地停住了脚步。
她抬起头来看着洛云锡,刚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洛云锡却又开口了,打断了她想要否认的话。
“昨晚玉儿小姐说过那坠子是薛夫人送的,柳大人又对此有些疑问,那么请薛夫人上前来辨认一定不会看走了眼。”
陶夭夭垂眸,这个洛云锡,还真会搬救兵。
若是有人想拆薛家人的台,那么这个皇后一定是不二人选。
果然,傅梓荷听了洛云锡的话,笑着对着人群里薛夫人杜氏招了招手:“那就请薛夫人上前来回话。”
杜氏原本正在人群中低声说着话,闻言微微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薛嵩,第二眼,则是看向了薛楚玉。
陶夭夭挑了挑眉梢,看来在这个杜氏心中,薛楚玉比薛楚萧更能做她的主心骨。
只是可惜,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薛嵩和薛楚玉却没有给杜氏任何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