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过年的机会,张贺领着病已、琴棋和张彭祖前往右将军张安世府走动。张贺趁机道:“皇孙真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啊!我想把孙女许配给他,你觉得怎么样?”张安世大怒道:“大哥,你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当初你有雄心壮志,希望辅佐卫太子治天下,结果被牵连下狱,险些惨死。皇孙是卫太子的后人,如今能恢复宗籍已经是万幸,你再主动牵连进去,对你我有什么好处?万一将来出事,你我两家都将被牵连其中。不妥,万万不妥!”
张贺继续劝道:“二弟,皇孙是有大志向的人,他在鲁地时曾拜东海人澓中翁为师,学习《诗经》。后来我出钱帮他求学,他高材好学,博闻强识,从未让我失望。这次游历三辅,了解百姓疾苦,总结吏治得失,简直如高祖在世。这等奇才将来必然有一番大作为,将来你我两家也必然富贵!”
张安世依旧不同意,皱眉质问:“大哥,如今陛下英明睿武,大将军又执掌朝政,这种格局下,皇孙绝不会得到重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恕我直言,只要大将军还在,就没有皇孙出头之日。你也不想想,当初巫蛊之祸是先帝一手所为,而大将军又是先帝留下的股肱重臣,大将军会给先帝脸上抹黑吗?”
张贺无奈,只好作罢。转念一想,似乎有些道理。如果贸然联姻,将来必然遭到霍光忌惮,反而对刘病已不利。张贺于是打消念头,不再提给病已、琴棋撮合的事。不过他心中却一直把刘病已的婚事当成头等大事,寻思着过了年给他娶一房娇妻。
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春正月,汉昭帝加冠。冠礼一般在宗庙中进行,由父亲主持,并请最尊贵的宾客给行加冠礼的青年加冠。由于武帝早卒,只好请皇叔宗正刘德主持,命大将军霍光给昭帝加冠。
昭帝身穿深色采衣,梳双丫髻(ji),系黑丝带,头插木笄。霍光捧着缁(zi)布冠、青发带、玄裳、缁带、黑葛鞋等为昭帝加身。昭帝行拜礼,这是一加冠,还有二加冠。接着霍光捧来白笄、白鹿皮做成的皮弁(bian)服、黑缁带、白葛鞋为昭帝加身。昭帝再行拜礼,这是二加冠。然后是三加冠,霍光又捧来外玄里红的爵弁服、红缁带、赤黄蔽膝、赤黄葛鞋、笄等。昭帝三行拜礼。
群臣都穿着玄端服,个个恭恭敬敬。刘德宣读冠礼赞辞:“陛下光耀先帝之鸿业,承继皇天之嘉禄,敬奉仲春之吉辰,谨遵大道之芬域,秉率万福之休灵,始加昭明之元服。推远稚子之幼志,蕴积文武之盛德。肃勤高祖之清庙,六合之内,无不蒙福。愿陛下永寿,与天无极。”
刘病已也是皇室成员,自然也参加了昭帝冠礼。只不过地位尴尬,只能与众宗室成员掺杂一起。远远望着昭帝、广陵王刘胥、昌邑王刘贺等人,病已暗暗羡慕。
昭帝又命黄门宣读诏书:“朕登基以来,仰赖群臣辅佐,百姓拥戴,才能外患消弭,内忧平息。特赐诸侯王、丞相、大将军、列侯、宗室成员、吏民等金、帛、牛、酒各有差,赐中二千石以下官员民爵。毋收四年、五年口赋,并令天下欢饮五日。”
昭帝加冠后,先召见霍光和丞相田千秋。田千秋拖着病体,拄着拐杖,已经面色发暗。昭帝眼神暗示,田千秋慢悠悠道:“大将军,如今陛下已经行完冠礼,依照朝廷制度,你似乎该有所表示才对。”
霍光早瞧出蹊跷,拱手道:“陛下,如今外有匈奴为患,内有羌族、氐族等祸乱边陲,这个时候陛下不是亲政的最佳时机,否则必然引发内忧外患。待微臣替陛下扫平四合,稳定朝局,再恭请陛下亲政!”
昭帝皱眉道:“等大将军扫平四合,朕还用亲政吗?大将军放心,朕如果亲政,依旧会委托大将军录尚书事,事无巨细都会请大将军参谋,岂不是和大将军掌权一样?”田千秋也附和道:“陛下说的是,大将军是先帝重臣,也是陛下股肱之臣,无论何时都无人能撼动你的地位。如今陛下已经加冠,于情于理都该请陛下亲政,既告慰先帝英灵,又使天下臣民安心。”
霍光叹气道:“不是微臣不肯让陛下亲政,实在是政务繁忙,微臣怕陛下吃不消。士农工商、内政外交,这些重担岂是陛下小小年纪能够肩负的?何况先帝把重任交付给臣,臣日夜殚精竭虑,无时无刻不为陛下江山担忧。万一出了差池,微臣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昭帝冷笑道:“你就不怕没有面目见朕?朕如果等大将军打理好了一切,朕还亲政做什么?把天下搅乱,再平定吗?你总说朕年级小,据朕所知,先帝二十一岁就亲政了。秦王嬴政也是二十一岁亲政,周成王二十岁就亲政了。朕虽然比不上古圣贤,但如今也已经十八岁了,难道还不能亲政吗?何况你说事务繁忙,朕应付不过来,有大将军和丞相辅佐,怎么就应付不过来?”
霍光无奈道:“陛下经验不足,应该效仿先帝,先积蓄经验,待时机成熟,微臣一定会让陛下亲政!”昭帝横眉怒道:“不亲政何来的经验?你们连机会都不给朕,朕如何能有经验?大将军应该辅佐朕走路,而不是替朕走路,否则朕什么时候能学会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