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画面不断的更迭,中间的碎片甜蜜得让人忍不住沉溺,但是莫染还是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就比如,明月臣曾经抱着自己的低低的问,“莫染,你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
“和你在一起。”
明月臣笑,那种笑是一直从眸子里沉入心中的笑,但是,他还是问:“这个已经实现了,那么其他的呢?”
莫染歪着头看着他,认真的想,才沉下了声音说:“我想看看我爸爸,我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我想找找他,但是总是找不到。”
明月臣的眸光动了动,唇边的笑意淡了一些,垂下了睫毛遮挡住了他所有的情绪,然后吻着莫染,低低的回应:“会的,你会找到他的。”
而在转眼之间,莫染趴在床上,睡得沉,她背脊的皮肤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明月臣抬起手,轻轻的剥开她的长发,在她的面上落下一吻,而后用柔软的被子包裹起她。
做完这一切的明月臣,下了床,他随意的套上了一件衣服,轻轻的朝着门外走去。
明月臣的书房里,他坐在巨大的窗边,身边放着两件东西,一件是装着琥珀色液体的酒杯,另外一件是一个小小的青铜色的小东西,它呈现圆形,只有鸡蛋大小,上面刻画这复杂的图案。
莫染站在床边,弯下腰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小东西上面的图案,只觉得十分的眼熟,不等她看清楚,就看见明月臣的手伸了出来,在这个东西上轻轻的按了一下,紧接这个小东西应该出现了什么操作面板,只看见明月臣凭空按了几下,就听到了从那小东西里面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呦,这是个移动音响?
莫染颇感兴趣的想,明月臣这人上哪去弄得这么多的有意思的玩意儿,她记得原来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经常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送给自己,只可惜,后来自己逃跑的时候一样也没带走……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个东西并不是移动音响,而是一个——窃听器。
“远山,许然的情况怎么样?”
“进展比较缓慢,虽然比最初的时候好一些,但是还是比较缓慢。”
“莫染身上的东西打进去没用吗?”
“不,很管用……”白远山微微顿了一下,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应该是在翻动什么资料,随后,莫染又听到他说:“对比起其他女性亡者的数据,果然还是莫染的数据最好,而且……”
“而且什么?”
白远山似乎有些怀疑,但是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笑着说:“没什么。”
许南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又说:“你是学生物学的,这些事情是瞒不过你的。”
“虽然我知道这事儿和我无关,但是,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我就是单纯的想问问,为什么?都是的女儿,为什么……”
许南城并没有因为白远山的话而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不甚在意的回应:“她应该庆幸,如果不是许然需要,她是不会有出生的机会的。原来我还以为末世来了,她逃过了,但是上天一直都眷顾我,看看,她自己又来到了我身边……”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变成了亡者,这不是上天给然然的机会是什么?”
白远山没说话,因为是窃听,莫染无从知道两个人的表情又或者在做什么,她只是缓缓的坐下,坐在了明月臣的身边。
原来,自己的出生并不是受到期待的,不,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莫染莫名觉得好笑,她曾经就像是个傻子一样期待着,到头来,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甚至连替代品都不是,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养育某一件零件的培养器皿。
其实,在经过了那么多的真相之后,莫染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难以接受,只是有些许不可思议,每每她觉得应该是底线的时候,真相会再次毫不留情的刷新这样的底线,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人,原来可以丑陋成这样。
心中有一种空荡荡的虚无,她一直挺直的脊背这个时候也自然而然的弯曲下去,形成了一个慵懒而舒适的弧度,她知道明月臣是听不见自己说话的,但是她还有忍不住开口说话。
“你其实这个时候就知道了吗?你就已经知道了许南城是我的父亲了吗?”莫染侧过脸去看明月臣,他看不见自己,也听不到自己说话,但是,这一刻,莫染真的很想很想跟他说说话。
“所以,所以你才问我的吗?”
莫染垂下头去,她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白皙的细腻的,仿佛没有经历过任何一点风吹雨打的婴儿般的皮肤,头一次感觉到亡者这个种族是一个多么会粉饰太平的种族啊,无论内心受了多少的伤痕,在表面上永远看不出来……
窃听器里面还在不断的传来许南城和白远山的对话。
“既然那么匹配,为什么然然还是没有明显的好转呢?”
“大概是因为实验个体还不够强悍吧,一个四级的亡者虽然在众多的种族中已经算是强者了,但是毕竟也不过才四级而已,如果等级再高一点,或许效果更好。”
“是吗?”
“从数据上看是这样的。”
“半年前这事情倒是好办,现在嘛……”
“明月臣还藏着她吗?”
“嗯,藏得滴水不漏,我派了很多人去了,都没有能够找到莫染……”许南城听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他啧了一声:“这人,有这本事放在别的地方多好,净放在这些没用的地方。”
……
后面本来还有一些什么,但是明月臣直接抬起手按掉了窃听器,莫染注意到明月臣的手指是颤抖的,他的手按在那窃听器上很久都没有平复下来,他仰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目光悲伤,却不知道再想什么。
当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莫染再去看后面自己和明月臣之间的事情就能看出更多的不一样。
比如,明月臣很喜欢抱着她站在高高的堡垒窗前,一点点的给她讲解天都城的路线,每一次都说得非常的清楚,当时莫染只觉得他是无聊,是在跟自己找话题才这么做的,可是现在看起来,他应该是有意为之。
又比如,他经常会放一些高级的药品在卧室里面,这些药品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时不时的还会放一些高级的装备,每次只会放一件,而且并不重复,当时莫染以为他忘记了,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在给她凑装备。
再比如,在明月臣放这些药品和装备之前,有一天莫染兴冲冲的去找他,但是来到了他的书房门口却发现门没有关,她听到了里面的谈话,谈话的内容也非常的简单,不过明月臣说自己对于莫染只是玩玩而已,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会将她送走之类……
现在看起来,这样的谈话实在是漏洞百出,可是那时候的莫染却相信了,她甚至都没有深究明月臣到底是在跟谁说得这些话,又为什么会让她听见,明明她兴冲冲的跑过来的时候,脚步声足够让屋子里面的人听见。
那时候的莫染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真相并且大受打击,在那之后她开始有意的收集明月臣留下来的药品、装备,一点点的藏起来,她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是,莫染看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傻透了,竟然这样都没有起疑心。
那时候的明月臣和莫染,一个一边故意放出错误的信息,一边为她的逃走做好所有的准备,一个则好像瞒天过海一般的重整自己,只等待机会的到来。
而站在一边以上帝视角再来看这一切的莫染却不由得苦笑出来,其实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可是谁也不肯好好说。
或者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人类的伤害留在了当时的莫染心里,她虽然爱明月臣,可是到底在内心的深处对于人类是存在着提防之心的,而明月臣也明白这种提防,他甚至利用这种提防,只为了让莫染离开。
终于,记忆中的那一天到来了。
那是个漆黑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