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旷古烁今,他要写大周十篇?(1 / 1)
“五篇镇国?!”
中书令陈少卿身形猛地一晃,眼前一暗。
陈府外,第五道文华光柱直冲霄汉,将洛京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刺目的光芒,仿佛一柄利剑,刺目耀眼。
现在再让主监考官赵明诚去警告江行舟,已经毫无意义显然,江行舟也不会将赵明诚放在眼里。
他得亲自去一趟,临场做决定。
“大人.”
小厮颤声欲言。
连他这等小人物,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备车!”
陈少卿猛地拂袖,神色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即刻前往贡院!”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春闱会试,一人连出五篇镇国文章——这在大周圣朝的历史上闻所未闻!
即便是历代前朝的鼎盛之时,也从未有人,有过如此惊世之举。
满朝上下的部堂大员们,没人喜欢新势力进入朝堂,跟自己分润一杯羹。
他们会十分默契的,将一切威胁的人,阻挡在朝堂之外。
但是,当一名举子在科场强势崛起,已经挡无可挡,必定会步入朝堂的时候。
必定会有部堂高官动摇私下与其结盟,以提前谋取利益。
这会导致整个原本铁板一块,默契抵制新势力的朝堂格局,迅速瓦解。
马蹄声急促如雷。
陈少卿坐在疾驰的马车中,指节死死扣住窗棂。
明日朝议,必定有人会借此事大做文章。
而那个叫江行舟的寒门士子也将正式成为朝廷大员议论的焦点,影响到朝堂的势力。
“呵”
他忽然冷笑一声,眼底寒芒闪烁。
这大周朝堂,眼下终究是门阀、世家的朝堂。
一个刚刚赴考春闱会试的寒门学子,纵然是天纵之才,想撼动千年门阀的根基,还早了一些。
春闱考场。
考舍内,铜灯幽幽,墨香缭绕。
巴蜀道解元刘春骤然搁笔,指尖微颤,心乱如麻。
铺开的宣纸上,赫然立着一篇[鸣州]之诗,字字金声玉振,若是放在平日里,旁人见了定当惊叹其才,百般推崇。
然而此刻,在这科举考场上。
刘春胸口却如压巨石,气息沉沉——
他不甘心,止步于[鸣州]!
对于他来说,[镇国]级的诗境,他仍是求而未得。
考舍窗外隐隐,春夜微寒。
他心底蔓生出难言的茫然,还有……恐惧。
不!
并非畏惧考场成败,而是士子在文道绝峰遥遥相望时,那份突如其来的窒息。
“不知江兄,会如何写巴蜀?”。
刘春低喃。
江行舟,此次春闱最强大的劲敌。
江兄既然已经连写五篇,分别写了大周五道——江南《忆江南》、塞北《使之塞外》、中原《示儿》、陇右《凉州词》、关中《潼关怀古》。
以江兄的脾性,必作会写一篇巴蜀道风物。
只是……
他究竟会写什么?
是巫山朝云暮雨,浩荡天地?
还是巴蜀绝巘峻岭,雄峙西南?
墨痕渐渐晕散,刘春抬眼望向幽深雨幕,耳畔仿佛传来远方的龙吟。
江兄笔下即将腾起的巴蜀篇,又该是何等气象?
“必定.是[镇国]气象吧!”
刘春遥想联翩,却又苦涩。
那是他的笔下,无法诞生的气象。
如今的科举考场,乃大周文道第一圣地。
凡持圣卷、秉朱笔而入者,皆有鱼跃龙门之志。
若一举夺魁,青云之路顿开——翰林待诏、内阁参议,甚至未来三公之位,皆在眼前铺展。
更何况……五篇镇国!
这已非单纯的锦绣文章,而是横压一代的文运显化!
墨迹成文,华光映霄,名动九州的盛况会如星火燎原——万巷空寂,农人停锄,商人罢市,只为一睹那传世诗篇;
紫袍翰林学士跪伏进谏,当朝大儒闻其名;
天子于太极殿亲执朱笔,题名金榜;
甚至东胜神州七十二国、南荒妖廷、北域蛮族……无不传诵其名!
刘春呼吸一滞。
这便是他要面对的对手——要么在数百年后被人遗忘于故纸堆中,要么……以诗惊圣!
尚书令魏府。
春深。
檐铃在细雨中微颤。
尚书令魏泯半卧在紫檀榻上,睡意正酣,雷打不动。
窗外竹影婆娑,熏香袅袅。
今日因春闱会试之故,三省六部皆休假一日,他终于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大人!”
老总管慌忙疾步闯入,皂靴踏碎一地静谧,禀报:“江南解元江行舟——在会试连作五篇镇国!”
“什么?”
魏泯猛然睁眼,官袍未整便已长身而起。
他站在窗前,任由雨丝扑面,脸色渐渐发白。
——大周开国千百载,何曾有过这等妖孽?
五篇镇国!
这意味着什么?
在朝中的地位,在朝中的权柄.他太清楚了。
“啧,多事之春,片刻不得闲.三省六部看来要有人准备给他腾出一个位置了!”
魏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备轿去贡院,马上。”
朝堂三省六部都是满的,总要有人让位,给新人。
可是,哪一部让出一个什么位置?
谁来让这个位置?
这都要各部堂大员之间,仔细商量出一个结果!
贡院外。
马蹄声如雷,洛京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扬起阵阵尘烟。
中书令陈少卿的紫帷马车停稳。
贡院门外,洛京府的衙役与禁军甲士列阵如林,将整座贡院围得铁桶一般。
羽林卫的金戈交错,寒光凛凛的枪尖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锋芒。
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万名举子正在考试的贡院。
“中书令大人!”
禁军校尉躬身一礼还未落下,忽闻车辕轧轧,又是数辆纹饰各异的华盖马车几乎同时抵至辕门。
车帘掀起,中书令陈少卿方一踏下马车,迎面便撞上门下侍中郭正,与尚书令魏泯。
三人目光一触,俱是微微一礼。
“陈公。”
“郭公。”
“魏公。”
大周圣朝,内阁三巨头皆至。
寒暄声未落,后方车马相继而至——吏部李桥、户部杨思之、刑部张谏之、工部姚振。
各部的左右仆射、侍郎们……乌泱泱一片紫袍玉带,竟是把三省六部的主官、佐官们悉数召了过来!
——除了兵部尚书唐秀金与礼部尚书韦施立。
此刻这二位,正在贡院内,充任主副考官……。
日影正中。
朱漆辕门前紫袍云集,却无一人迈过,贡院那道一尺高的门槛。
三省长官、六部重臣皆肃立辕门外,任由贡院内钟漏声远远传来。
这并非羽林卫阻拦,而是朝堂百年铁律——
春闱龙门之内,唯天子钦点主考可掌乾坤。
此刻便是当朝首辅亲至,也得在这朱漆槛外候着。
满朝朱紫此刻倒与寒门学子无异——都得等唐尚书放榜。
“郭公、魏公,”陈少卿缓缓开口,“二位以为……若论三省六部之制,该将他安排在何处,更为妥当?”
郭正不假思索,应声答道:“五篇镇国.可自六部侍郎起任。”
这绝对是超规格阙升!
正常来说,状元入翰林院修撰,再入三省六部也只是员外郎,离侍郎还远。
需经过多年历练,逐步升迁为侍郎,甚至可能外放地方积累经验后再回调朝廷中枢。
直接阙升侍郎,属于超规格提拔。
当然,对于会试五篇镇国来说,这样的破格提拔是完全可以的。
魏泯闻言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六部侍郎之中,皆是朝廷手足,选哪一部不都是一样?手心手背,终究都是肉啊。”
在这只言片语之间,
三位内阁宰相已经达成了一致的默契——至少,要给出一个六部侍郎的位置,安抚住强势崛起的江行舟,令其满意。
他们也能接受这个局面!
一名工部侍郎忍不住,蹙眉进言道:“三位大人容禀,即便那江行舟殿试夺魁,按制也须先入翰林院任修撰三载。
待转任六部侍郎时,更不知要蹉跎多少春秋。
这般早,就商议他的擢升之事,是否操之过急?”
他有心焦虑。
六部侍郎都是被紧盯的要缺,有新人要上来,必定有人要下去。
工部在六部之中最弱势,说不上话.指不定,就把他这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的工部侍郎给牺牲掉了。
话音未落,魏泯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老夫等人心急吗?.
此子春闱,五篇镇国,待步入翰林院,岂是寻常翰林学士可比?
这等旷世良才,陛下必定要重用哪里还能等三年?”
当年陈少卿三元及第,熬了二十年晋升中书令那是被先帝打磨了一番,才耗时许久。
以前是科举和中正并行,
如今新帝锐意革新,独取科举,科举士子大行其道。
那些靠中正举荐上来的官员,纷纷被取代。
连寻常的科举进士皆得重用,哪怕寻常二甲进士,也比往昔多三分机遇。
更何况江行舟这般妖孽人物?
其人才高八斗,一科题目五篇[镇国],千年科举仅此一人。
这场春闱会试过后,
陛下定然满眼皆是他,又岂会放在翰林院干熬个三年五载?!
“难道要等圣上亲口要官位时,我等才仓促腾挪?
届时龙颜震怒.就麻烦了!”
魏泯老尚书浑浊的眼珠,分外的清明。
眼下,他们三位执宰还能商议,提前空出位置,向陛下提议。
陛下多半也就默然许可了。
若是他们不安排,待陛下亲自发话,恐怕她就要直接在三省六部,指派一个位置。
局面就不可控了!
谁知道,谁会被牺牲掉?
陈少卿目光冷峻,缓缓扫过在场诸臣。
六部侍郎要员的面色在烛影中愈发苍白,几位侍郎甚至不自觉地攥紧了袍袖——官服下的手指骨节隐隐发青。
他们,谁不是十年寒窗?
三十年经营?
这些人背后的五姓七望,哪个不是耗尽了家族数代积累的人脉、财帛,才将他们送上这三省六部的要职?
如今一个个正当盛年,仕途如日中天,指望着再过几年便能跻身尚书之列
如今却要他们乖乖让出官位?
谁肯?
陈少卿忽而低笑一声,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诸位大人.总归是有人要让位的!
主动退,还能体面一些。
或外放地方州府,或告老还乡!
若是不愿主动退,那就不体面了。”
他的嗓音轻缓如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莫非以为,陛下会容忍朝中大臣,挡了江镇国的青云路?”
一席话如冰水浇下,众侍郎大臣们彼此相视一眼,眼底怨气,面容苦涩,后背俱是冷汗涔涔。
唉!
他们辛苦半生结果尚未等来更大的飞黄腾达。
却已被新科进士踩在脚下,成为进身之阶。
众部堂官员们正在争执不下,贡院内忽闻一声震天巨响——
“轰!”
一道璀璨光柱自贡院直贯九霄,映得整座洛京城亮如白昼。
“《黄鹤楼送友人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旋即有隆隆钟鸣自太庙响起,惊得檐角铜铃乱颤。
“荆楚,又是镇国诗!”
魏泯愣神。
但见那万丈霞光的才气中,幻化为一座巍峨黄鹤楼虚影凌空而立,朱栏玉砌间似有仙人挥袂。
楼下长江奔涌,一叶孤帆没入云水尽头。
“.他还在写?”
陈少卿声音发颤,眼眸被才气映得发红,“六篇.第六篇[镇国]诗文了!”
满堂朱紫侍郎大臣面如土色。
再多听闻,也不若眼前的亲眼所见!
那位正在贡院奋笔疾书的江南道解元,每写一字,便似在他们官帽上多压一块砖石。
忽然,贡院方向又起异象。
九霄云外隐隐有才气所化的麒麟探爪,分明是第七篇镇国之作,即将问世的征兆。
贡院内,所有万名十道举子们,全都麻了。
他们停下笔,脑中空空,呆滞的望着天空,一道接一道的异象横空。
考卷被乍起的才气狂风掀起,在空中乱舞如雪。
江南道的才子死死攥着笔,指节发白。
他面前摊开的《梦里江南》才写三行,如今却再难落笔——方才那篇《黄鹤楼》的余韵仍在血脉里震荡,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颤。
“大周十道……”角落里有人梦呓般喃喃,“难道他要以十道为题,篇篇镇国?”
“第七篇了……漠南篇!”
“《从军行》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话音未落,金光已冲霄而起!
这一次是沙场铁血,漫天黄沙凝成一尊披甲巨人,在云端擂动战鼓。
众多漠南道的子弟突然伏案痛哭——那诗文中凛冽的塞外风霜,分明是他们父兄在战场上的埋骨之地的气息。
“疯了……真是疯了……”
白发苍苍的老监考官踉跄扶住铜雀灯台,看着贡院穹顶不断炸开的才气星河。
十盏科举明灯剧烈摇晃,照得满地影子如妖魔乱舞。
最可怕的是——考舍内,那个青衫身影面色风轻云淡,还在写,笔锋所向,赫然是最后三道题目:蓟北、岭南、巴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