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5章 回想(1 / 1)
而在京畿道西北的沙苑监,新建立起来不久的特殊囚牢内;西京里行院内机房主事辛公平,平静打量着被束缚在铁架上,满脸狠厉与不逊的年轻囚徒。那种饱含鄙视、忿恨和惊疑,又隐藏着诡诈的眼神,他其实已经见识过很多次。
这也是日常沉沦与案牍公务的辛公平,私下里少有的解压手段之一;旁观审讯那些作奸犯科的重罪恶徒,冷不防点出其破绽和漏洞,进行诛心。偶遇个别特别恶劣、奸顽不化的,还会亲自上手一二,用上官的话说就是自我调节。
毕竟,身在西京里行院这般的特殊部门;日常专门对付和处置,天下异常事态和妖乱兽害,乃至是利用异术和非常手段,祸害作乱一方的个人和群体。一旦时间长了,见多世间丑恶与黑暗后;也不可避免会受到一些潜在负面影响。
比如变得性情淡漠麻木不仁。对普通人缺乏基本的怜悯和同理心;视人命如数字一般的惘然不顾。乃至自持权势和力量,逐渐在捧杀中迷失,没能保持时时自省和敬畏之心,不知不觉就突破了,人伦和道德的底线等一系列后果。
因此,在西京里行院逐渐运作顺畅,日臻完善之后,那位官长就出任务后的汇报中,增设了个人的感想访谈/情绪疏导,乃至内部定期举行统一理念的学习和集体的娱乐消遣;又鼓励发展个人的业余爱好,作为维系正常心态的基石。
因此,西京里行院也是最早,与平康里七秀坊的旗下,各种行院结社、会团,建立了长期的合作业务,用以排解和宣泄大部分,外行将士和内行队员,因为血脉激活/身体蜕变,带来的的一系列异常影响。而辛公平则喜欢拷问重犯。
看着这些或是穷凶极恶、或是狡诈奸猾、或是残横暴虐、或是顽固不化、或是阴狠乖离的恶贯满盈之辈;在国法如炉的身体和精神双重拷打之下,逐渐一点点的崩溃、败坏,哀嚎求饶、涕泪横流着只求一死,的种种光怪陆离之态。
从严格意义上说,这位李十郎还是宗室子弟,只是在血脉上快要掉出五服;家门衰微的只剩下一个开国县男的头衔,依靠生了多位女儿,远嫁外藩的婚事,这才维持了日常的基本体面。但只有这么一个男丁,不免娇宠纵容成为纨绔。
但天下的两京十六府之地,汇聚了无数官宦权门的同时,也总是不缺乏数量众多的纨绔子弟,走马章台的浪荡少年;既不多他一个,也不少他一员。哪怕他沉溺博戏享乐,败尽家产债筑高台,差点被宗正除录;自暴自弃的投身帮会。
但也不过是,又一个无关紧要的家门堕落故事。但一场天象之变几乎改变了天下,也改变了千千万万人士的命运。因此,当这位沉沦市井的李十郎,再度出现在人前时;已然是再入宗正寺的谱录,成为了清正司旗下的初始将校之一。
因为他,不知何时觉醒并掌握了一手,操风弄烟的异常本事;再加上远支宗室子弟的身份加成,以及钻营结好的手段;很容易就得到了,创立之初的上位提携和赏识;位列所谓的南苑十八子之三。也让大内统一下旨,宽赦之前罪迹。
但是,这位李十郎却不念恩德,反将市井帮会中的旧习;代入了清正司中,惹出了不少的是非。后来更是在一系列事件和冲突中,暴露除了些许的端倪;也引起了暗行御史部的暗中关注和监视,最终抓住了他,一直隐藏很好的恶习。
潜入城下郊野的市井里坊,迷倒所在宅邸、庄院人家之后,强凌虐杀妇孺;却设法伪装成异类所为的袭击惨案,隐藏在零星发生的意外事件中。直到,被七秀坊的洛都别部成员,与轮驻当地的西京里行院外行将士,合力捉住了手尾。
须知这些年,随着他背后那位上官,在天下各地的名声益隆;偌大的长安城内,无论是权门显贵,还是公卿世族,宗室外戚的子弟、族人们,都不免要夹起尾巴做人;避免犯在盛名昭著的西京里行院手中,落得一个毫无寰转的下场。
所以,像眼下李十郎这般罪徒,已然是很少见的范例了。因此,担心洛都方面盘根错节的利益牵扯,会有人暗中出手干预,乃至是包庇和隐匿他;所以,当初还是使了一些小手段,才将其从城内打草惊蛇式的引出来,再设计抓到长安。
当然了,是否会引起朝堂上的震荡,或是变成新一轮内外朝野,党同伐异的由头和开端;那就不是他们这些只知勤恳敬业、一心为公的下层官吏,该操心的事情。无论如何,只要有那位官长在,很多事态影响和压力,都没法越过他的。
因此,当换过一身新衣物的辛公平,从犹自散发着淡淡血腥和呕吐、排泄臭味,的审讯监栏里出来之后。已然是神清气爽的重新恢复成,那位心思缜密而业务娴熟,令人敬仰和羡慕的能员干吏角色。然后,他同样似有所觉的望向长安。
在长安城中的皇城大内承天门的东侧,大唐最高执政机构——政事堂的旬日例会上。却是刚刚经历了异常气氛压抑,持续发生了多次短促争执不下,最后还是无法共识,只能不欢而散的结果。最先大踏出的门下右仆射南怀瑾却豁然转头:
“尔辈,尽管去搅吧、拦吧,又能拖到几时几刻?真以为,那些搅动朝堂的手段,对那位还有多少效用么?倘若人家真的一心想要回朝,尔辈又拿什么去阻挡?是政事堂的脸子?还是身为堂老的威仪?难道大内或是那三家就只会看着?”
与此同时,在政事堂一侧的角楼飞廊上,前前任宰相兼西京留司,如今只剩下一个旁听头衔的王铎,也看着愤愤然挥袖而去的南怀瑾等人;慢条斯理的说道:“南左省这番做派,也就是给其他人堪看看而已,如今的政事堂补选更录已毕。”
“接下来的大多数的人事,也要尘埃落定了;无论是持正派、均衡派,还是调和派,想要在内外朝居中折冲的余地,已然不多了。这位南左省,是越发的孤立无援;为了稳住他门下的基盘,只能用那位作为由头,但其他人岂会坐视呼?”
“最先要与他计较起来的,怕不是均衡、调和两派的那几位当朝人物;他一个南氏就已经占位了门下省,获得列席政事堂的一个位置;难道还想把其他人指望的位置,都给挡下来么?只要他敢执意坚持下去,持正派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是剧情的分割线——
而在海南大岛的岸边,激烈的战斗来得快,结束的也快。随着江畋在空中再度开口:“破!”,最后一股成建制逃窜远去的敌军,就像是被凭空挥击下的无形巨力所中;惊呼乱叫、嘶声哀鸣着,随着突然喷射而起的土浪沙泉掀翻了一地。
剩下距离较远的敌兵,也顿然失去了最后一点士气,带着一身溅落、沾染的灰头土脸,四散逃进最近的沟壑、林地和草木之中。又变成追逐而来的东海卫士和护军,争相搜寻和捕俘的目标。换过衣甲处理伤势的黎都卫,策马追到面前道:
“君上,已经就地审出来了。这些与本队为敌的人马,乃是本地的水师之一,从东极岛、吴洲岛和,所转运过来的镇戍兵、藩从营;还有部分自天南洲的公室陪都,调防过来的行苑卫队。”说到这里,她犹豫又道:“说是奉诏赴岛平乱。”
“奉招?奉谁的诏?这怕不是都数天、十数天前的事情了。”江畋微微挑眉道:“那会,广府才才刚刚平定内乱,还未派出征讨的人马吧?这么说,他们其实韦氏大妃的伪公室,矫诏征调过来的后援和帮手;大抵是在抵达前就已平定了。”
“再加上先前随行征讨的公室诸卫,和团结骑兵们;在已经收复的昌华府军城中,突然毫无征兆丢下你们,连夜撤走的消息;只怕是珠崖府方面,又出了变乱和意外状况了。回头你收拢散落人马,稍事休整后,我们就赶紧回程珠崖府吧!”
然后,江畋又突然落在她的马背后,揽抱住她盈实而健美的腰际,闻着沐浴清洗后,又涂上药膏的淡淡清香;“我现在觉得火气有点大了,你且策马驰骋开来,暂时远离人多的地方,”听到这句话,黎都卫的耳廊,顿时就突然红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