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4章 插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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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遥远的洛都,龙门山下,西京里行院内机房从史,两京监司勾当事,权东都联络使成士廉,也站在高处巡视和检点着,一大批从都亟道外,运送回来的异类素材;乃至是被捕捉的活体样本。还有几辆监栏车内带着镣铐之人。

其中有一些是部份身体畸形,或是发生变异之人;还有一些则是被特殊的器物,穿过身体或是锁住了要害;则代表他们乃是因为犯禁、违法,而被镇压和捕拿的奇人异士身份。其中真正罪大恶极、血债累累之辈,早就被就地正法。

唯有其中少数尤为特殊的样本,或是尚不足以构成死罪,却也不宜在地方监押、伏法的对象;才会被专程送到两京之一,进行专门的研究和驱使、劳役;用余生来服刑和改造、赎过,乃至转化成受到朝廷直接监控的特殊人群之一。

但也有个别幸运儿,会经过一段时间的服刑之后,因为能力桌异或是贡献出色;被提前解除受到监管、驱役的身份,吸收进暗行御史部、清正司、新京/京华社等特殊部门或是强力有司,成为外围行事的编属人员,也算是某种指望。

而作为西京里行院的所属,成士廉所代表的背景,毫无疑问拥有某种最优先,挑选和甄别、鉴定权利;这也是他作为潜在的外援和支持者,在历次本部斗争的清洗和追算中;与东都本部的掌院岑夫人,达成的某种日常默契和惯例。

至于成士廉,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也早已不是当初哪个,充满了热血与憧憬,或者说是不合时宜幻想和理念的,初出茅庐的年轻选人了。或者说,自从经历了“隐候”乐行达之事后,他就已然死去了,剩下满心仇怨之鬼。

毕竟,作为都亟道出身的本地人士,世代充为底层小官的家族背景;又怎么会不知晓,“隐候”乐行达所代表的地下势力,就像是暗影中的阴霭一般;于明处看似与大多数人毫无干系和影响,但又无所不在的存在,每一个人身边。

若不是因为那位“谪仙”的渊源,此辈罄竹难书的罪恶滔天与黑幕深重;不知道何时何地才能大白于天下。而作为两京之一的天下首善之地,居然能让这种十恶不赦之辈,长期罗网盘织而逍遥富贵多年,这岂又是一句失察可按过?

因此,无论是于公于私而论,他主动自请留下来,成为安插本地的耳目和联络人;而没像同年兼好友辛公平一般,追随那位命中贵人前往长安,参与西京里行院从无到有的创建,并成为侧近心腹既要部属之故,就为防止死灰复燃。

或者说,在“隐候”乐行达被正法,活下偌大的势力和关系网,也烟消云散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得到应有的下场;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或是逃遁在外,或是藏匿起来、或是为人所荫庇。成士廉的职责之一,就是追索此辈中人。

并且通过日常的打击和震慑,从暗行御史部的官面身份上,严防死守类似“隐候”乐行达一般的存在,在洛都乃至都亟道境内死灰复燃,或是有人改头换面重新统合,其留下的地下势力空白,令那些逃过追算的存在始终翻不过身。

一切就如那位“谪仙”曾有言,阴影之处固然不可避免藏污纳垢,但渴望光明也是大部分人性所趋;既不需要盲目的乐观和无脑的自信,也没有必要过于悲观和丧气,世上生命和人性自有其出路,当代人做好当代事问心无愧便好。

正是依靠这这位贵人的潜在指引,以及名动天下的诸多事迹鼓励。他才得以从家门遭难后,那段充满晦暗、压抑,自我毁灭的负面情绪中,慢慢的走出来。以狠绝果厉的手腕,成为东都地下势力/灰暗地带中,闻之胆颤的“笑狼”。

因此,哪怕他在明面上,始终只是一个从七品上的微末小官;但就连品阶高过他数等的河南府属官,或是高品标配的洛阳县上下,都要对他保持足够的客气和礼敬。更与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下属和南衙诸卫的军府,往来不绝。

为了更好的做事,乃至减少潜在羁绊和牵累;成士廉甚至籍故与族人闹翻,逐渐宗族脱离关系,又逐渐送走了家门中,真正关切的几位至亲,将女儿寄养到了长安的清奇园内。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背靠“谪仙”的他无欲则刚。

反倒是洛都中的那些公卿子弟,官宦家人,大多要对他避之不及,或是在私下里忌讳莫名。自然,也有人尝试着笼络和示好之,也有人试图给他做局,或是设计借助他的势头;这也让他历练了出来,至少明确了一切的核心关键。

只要那位神通广大的“谪仙”在世一日,他们这些追随者的地位和权柄,就是难以动摇和取代的。相比之下,无论其他地方的承诺和期许,他人诱之以利、动之以情的种种好处;其实都是难以长久,也缺少根基的一场镜花水月。

在原本因循守旧的仕途之路上,他只会是泯然于众、苦苦堪磨的一个小官;但在现在的位置上,他可以做到的事情,实现的目标;就大有可为了。只要不涉及动摇天下的巨大是非,那追随那位“谪仙”的行迹,青史留名太简单了。

反正,他就是摆在明面上,吸引各方注意的由头;也是东都本部和西京里行院,维持交互渠道和默契的见证;再加监管异类制品和奇人的权宜。他如果不主动谋求仕途上更近一大步,在偌大的都亟道境内,也很容易过的舒服自在。

是以,在想明白了最终的关键,也减少了后顾之忧;成士廉就变得游刃有余,乃至如鱼得水起来。因此,有人敢送好处,他就敢收;宴请和风月招待也是来者不拒,但坚决不落口实也不给许诺。有事该上就上,该下狠手就下手;

该顶回去就顶回去,实在顶不住了,就上报拖流程;主打就是在朝廷的法度之内,最大限度的利用规则以拖待变。等到拖不下去了,基本也是长安的里行院,主动出面干涉的时候。倘若有人因此不忿,想要向他下黑手倒落入彀中。

暗行御史部的官人,并不是寻常的官场手段,可以轻易对付的;而他手下同样也有,来自西京里行院的人马和队员;足以大多数的情形。要是万一有了什么差池和意外,那倒方便那位远在域外的“谪仙人”,亲自来洛都一探究竟。

所以,哪怕他没法真正深入,暗行御史的东都本部,比较核心的内部机密和事务;而只能从掌院岑夫人那里,通过互为默契的泄密渠道;拿到一些特定的内情。依旧在身边轻易聚附起,一群年轻新进的底层人员,乃至中下层吏目。

比如,此刻走到他身边的母舅家表侄,明面上的河南府武德司内院子队目,私底下的东都本部内行探事申兴义;就拧着满头汗水的看着这些,被押解到此的奇人异士;却是忍不住低声抱怨:“这些贼囚,一路上也忒难伺候了。”

“时时刻刻,都要使人盯着紧,一刻也不得松懈;尽管如此,却还是有人使尽手段,花样百出的找事不断;更有借机掀起乱子,想要乘势脱逃,还偏偏不能打杀。此辈为何就不能,让地方官府或是各道有司,直接处置发落了。”

“申十郎,你可是在教我做事?还是在质疑朝廷的法度?”长相看起来比他还年轻些的成士廉,却意有所指看着他脖子一缩,连忙摆手道:“成家阿舅,您当晓得,咱就是没见识的底下人,万万想不到这么多,有的没的干系。”

“您看,有些人就是突然有了本事,发现了自身的异术之后;就藉此肆意妄为,到处强取豪夺,抄掠聚敛,残民惩欲的;乃至登堂入室、坏人清白,还灭口满门……为何没能依律正法,反倒送进京中,有机会宽赦、逃脱惩治。”

“那就是,有人想要借着你的口,故意提起这些了。”成士廉再度摇摇头:“那也不妨告诉你背后的人,无论是刑部司的四象卫、大小捕厅,还是河南府的镇城营、快辑队;或又是武德司的诸院指挥、亲事快行,都一般道理。”

“这就是朝廷新立的法度,也是那位天上贵人,亲自认定的基本规矩;所有涉及奇人异士的生死裁断;必须由朝廷中枢复核颁下。这是朝廷权威的根本,避免更多弊情和是非;你就算拿到政事堂去问政,也是一般无二的道理。”

“将来如何变化,或许不可知,但在当下之际,却是最为不坏的对策了。不然的话,逞一时痛快,固然是简单了;但谁能保证仅限罪恶之徒,不会失控扩散成民间,针对奇异人士的迫害和围杀,乃至相互猜疑的动乱根源呢?”

“生死处置的权宜放出去,想要再收回来,就没有那么轻易了。相比之下,各地押解来京,虽然不免费时费事徒劳人力,也有侥幸逃脱制裁之虞;但至少,维护了朝堂的威仪,也减少了地方的动乱根源……”

说到这里,就有人走上前来,恭敬的递给他一张便笺;成士廉扫了一眼,不由眉头一跳,随即由变成轻松释然和意味深长,主动开口:“好消息啊,安西的飞讯传书,官长有意回朝了,相应的呈文,已在西京上达政事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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