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45阳焰(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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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院寂,昭昭借着月光,咔嚓开了锁。
门隙开,棉花团似的小狗脑袋支出来,没像往常一样摇头晃脑,怯怯的,冲里头汪了两声。
屋门大开,黑而深。
昭昭瞥了眼门锁,并无破坏痕迹,府内巡守森严,也不存在进贼的可能。
再望望天上的月亮,圆润明媚,今日是十五。
想到此处,她松开扶着刀柄的手,提步里去。
屋内没光亮,她却不点灯,径自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不急不徐饮下。
搁下杯,她凭记忆摸索桌上的烟枪。
空空如也。
昏暗中,昭昭不知在对谁说:“东西还我。”
没有回应。
只有火石擦燃的声响。
茶案边,一盏油灯幽幽亮起。
极微弱,一柄烟枪还要凑上去借光,烟叶点燃,白烟轻袅婀娜。
昭昭闻得出,这是外邦进贡的回回货,专供宫内的御品。
好香。
融融光晕下,修逸举起枪闷了一口,有意无意学昭昭吐烟的动作:“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若不回来,你会一直等下去?”
“那倒不会。”修逸道,“我会去告诉修宁,可以为你准备一份嫁妆了。”
昭昭笑了一声:“你有这么好心?”
修逸没否认,只是把手中烟枪递给她:“试试看。”
昭昭抿一口,嫌弃道:“淡得没意思,我喜欢烈的。”
“你用惯次等货,倒品不出什么是好了。”
昭昭歪身坐下,掀开装烟叶的银盒,一片一片捋着玩儿:“我回得晚,不是因为去了官学,而是云州的田庄割了春麦,送了银子进京。如今我是府里的主事,得想办法让钱生钱啊。”
“你好勤快。”修逸不冷不热,“大忙人财源滚滚。”
“借世子爷吉言。到时别忘了我的苦劳,记得再给我嫁妆添上几分。”
“你真想嫁人?”
“想啊,做梦都想。”昭昭笑着胡说八道。
她喜欢看他矜贵自持的神容泛起波澜,就像坏心的小孩儿总喜欢往静谧的湖面扔石子,有种肆虐的快感。
可惜修逸并不当真,淡淡说起正事:“过几日江尚书寿宴,修宁不去嘈杂处,你随我去贺。”
昭昭空了一瞬,短短的滞涩被修逸察觉。
“你不想去,”他放缓语调,“还是有你不想见的人?”
自从那日在军帐,昭昭听见他与李清文谈话,她望向他的眼神就多了防备与疏离,两人之间如隔天堑。
联想到昭昭家中被屠与她执意进府的古怪,修逸疑心过她与李清文是否有纠葛。
他派何必去查,可李清文过往贫苦清白,挑不出错,与昭昭并无交集。
“倒还真有我不想见的人。”
昭昭敛整情绪,“初谕那日,江老头儿不分青红皂白让我跪了半天,要我去他席上添彩,我能情愿吗。”似是觉得这理由分量不够,又说起谢消庆被邀去:“他若看到我在你身边,怕是要——”
“好巧。”
不待她说完,修逸冷淡道:“那你必须得去了。”
——
天公不作美,江尚书寿辰这日暴雨倾盆,雷声隆隆。
天色阴青,整座京城都是郁郁的,只有江府前街挂满了红灯笼,火烛透过半湿的油纸,绽着微弱的光。
不祥啊。
谢消庆叹了口气。
他揩去鼻头细汗,手里捏着二十两一柄的折扇,舍不得扇,挑起小帘,问外头抬轿的力夫:“能不能往前挤挤?”
来贺寿的人多,江府前街堵得水泄不通。
雨声嘈杂,人声也沸,站在暴雨中的力夫听不清谢消庆说话。
好容易听进耳,力夫们翻起白眼:“公子,人家前头那些大人物都没好意思挤,咱们这些小鱼小虾急什么?”
却听闷闷雨声被一阵马蹄划破,力夫们回头一望,慌张抬轿避让。
各家仆从皆如此,乖顺让开了道,原本拥堵的小道霎时通畅。
两列侍卫引着一辆华贵马车驰过,不过是擦肩而过的功夫,谢消庆望见里面坐的是修逸与昭昭,两人并肩平坐,哪有尊卑之别?
若有似无的潮湿在谢消庆心中漫开。
宁王府的人马过去后,各家车马乌泱泱跟上,蚂蚁似的挤进江府。
谢消庆下了轿,门房见他身后没长随,寿礼也只有抱在手中的小匣子,颇为不屑。
门房懒洋洋接过寿礼和帖子,一瞧他名字,瞬间恭敬,抬手做请引他入内院。
谢消庆受宠若惊,他是生得不能再生的外人,顶多在外院送个礼、蹭个席、道句贺,凭什么进内院?
门房听后一笑,意味深长道:“您若真是外人,老爷岂会特意嘱咐我呢?”
谢消庆是不想去的,他怕在内院见到修逸和昭昭,人家天之骄子被众星拱月,而他只是凡尘里的一粒沙,昭昭望也望不见他。
可江尚书盛情没法拒绝,他只得跟在门房身后,一路穿廊绕檐,从月门进了内院。
院内装设喜庆,却算不上奢靡气派,浅池深树幽花芳草,沉韵且静,嘈杂雨声也跟着变轻。
檐下,两列红红紫紫的官儿恭敬候着,正等紧闭的门启开。
门房将谢消庆引到末尾站定,官儿们齐齐望过来,眼神不甚友善,有人叫住转身欲走的门房:“你莫不是引错了地方?”
能进内院的都是江尚书心腹,众人一党,谁也没见过谢消庆,排外也不奇怪。
门房只说是老爷吩咐的,便快步退下。
他一走,众人目光都瞟向谢消庆,他穿的苏绣并不廉价,可哪配和一群五品以上的官儿站一起?谢消庆尴尬低头,幸好这些大人物懒得搭理他,轻声聊起入宫面圣的事,一个说皇上患病拒了觐见;一个说太子正在宫内侍疾,今日只派了近臣来贺。
吱一声,厅门缓缓推开,身着闲服的李清文迈出来,拱手道:“雨天湿冷,老师腿疾犯了,起身费了些工夫,劳烦诸位久等。”
檐下都是江尚书的门生故旧,纷纷上前关心,李清文一一应过,顺势把众人往里引。
谢消庆跟在后头,肩上忽地落下一只手,修长,冰凉,他抬眸,对上李清文含笑的眼。
“谢公子,你平日节俭,这身行头是那位袁姑娘送的罢?”
袁字被咬得格外重。
李清文一生行事谨密,宁肯错杀也不放过,来路被他统统涤清,光洁清白,没有半分尘垢。
唯一纰漏,便是没除掉昭昭和谢消庆。
如今看来,这两条漏网之鱼已成一心,誓要向他讨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