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吸花在这里实在太过常见,探测头也不愿意在它们身上费太多时间。只一次次去扫描黑夜里微不可见的虫蚁,以及其他的寄生物。
一棵并不算大的遮天木,上面的生物有限,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动。安然再次开启快进,四个小时的扫描录像,在极致的加速下很快就到了底。
它回来了。
穿过宽阔的绿叶,先一步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红色的藤蔓。细细的藤条,微小的绒毛。最显眼的是从它身上分支出的木吸花。
安然忍不住向前挪动,贴面去看外面缠绕的景象,试图从中找出红色的影子。但是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画面中特殊的藤条开始褪色 ,慢慢变成了其他木吸花一样的青绿色,与缠绕上来的其他藤条纠缠在一起,再也找不到身影。
“啪-”
探测头飞到树洞口的时候,本仪信号端被堵住,它落了下来。应急系统检测到不对,及时伸出了钩爪,稳稳落在洞口的面前,避免了从这样的高度落下去摔坏的风险。
安然忍不住摸了摸眉头,才发现自己的眉头皱得很紧。这有些超出她的认知,她不确定这样红色的藤条来自于变异还是什么。
她想起之前恶鹰粗鲁的行为,认为变异的可能性很低。哪怕它们具有捕猎的能力,但说到底只是依附乔木生活,没有智慧和意识,是只有生物趋利避害本能的低等生物。
如果没有辐射和外界过于强烈的刺激,远远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况且木吸花的繁殖中可不包括画面中那样自主的分支,那是什么?有丝分裂都算不上。
她喜欢研究,但讨厌麻烦,眼前的景象显然是件麻烦事。
“或许我们应该采集这个红色的藤条,如果有可能的话。”
她试探出声,但更多的是自言自语的嘟囔。她不确定这样红色的藤条能不能在其他地方找到,也不认为他们还能在外面一堆缠绕的藤蔓中找到本源。
“可以试试,但估计很困难。”牧昭并不意外她这句话,只是在认真考虑这个行为的可行性。
他并不懂木吸花的繁殖,但不代表他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密密麻麻,乍一看甚至像是聚集在一起的绿色蛆虫。
“或许用精神力可以试一试?”
如果这对它们有用的话。
牧昭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行动,他先是侧头看了一眼安然。紧皱的眉头逐渐放松,似是劝告。
“精神力不要铺开出去,不确定这些的异变来自于什么,需要谨慎一些。”
他平和的脸和这样算得上包容的语气让她想起来小时候从omega协会来的那些老师,循循善诱。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话,心中紧绷的弦松懈下来,似乎真因为这句话消散了不少紧张。
他一定带过不少新兵,她这样想。
“集中精力,找准你的目标。它们会很听话,随着你的心念而动。”
他手中的武器对准外面那些东西,声音开始发沉,显然是在准备面对如果精神力不管用被惊动后的暴乱。
其实他说得并不明确,也不仔细。但安然就是听懂了,她不是没有试过小范围的精神力攻击,在很久以前。
但细细的一条精神力软绵绵的,除了能够忽视一切材质没有任何用处。甚至在攻击和保护之外,也无法完成“窥探”的动作。
她在牧昭的声音里定下心,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发亮,不是指物理上的亮光,而是明亮的精神头。
“你需要坚定一点,就像其他时候一样,尝试去控制所有的精神力,而不是将它们胡乱揉成一团,直接扔出去。”
抽象又写实的言语让安然不合时宜地觉得想笑,总觉得他声音带着些恼怒,像是说过很多次同样的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察觉到他有这样的情绪。
但她知道现在不可以分心,于是还是盯着外面的东西。
她尝试去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如他所说的去控制全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声细微的声响,被缠绕的本仪先一步碎了。
而后缠绕在顶端的藤条被从中折断,裂口处还隐隐有些灼烧的痕迹。
“哇哦。”
她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等了一会儿,断裂的藤条没有发生异常,紧紧和它缠绕在一起的其他藤条也没有意识到它的死亡。这意味着这对他们算不上什么生命危险了。
“做得很好。”
他习惯性地如带新人时一样对此做出了评价。开口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他意识到不妥,安然可不是他的兵,她不会接受这样带有教条式的夸赞。
或许是意识到安全,安然发出一声轻嗤,他手上一抖,以为这声轻嗤是针对他。不知为什么开始心虚,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
“您已经学会了,只要勤加练习,一定会很强。”
生硬的找补让他不敢偏头去看她,他不确定她是不是会生气—拿她当下属这件事,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开始自己去攻击那些缠绕的藤条,灼烧的气息在木吸花之间蔓延开来,那种摸索的声响渐渐下去。
安然一言不发,跟着他的精神力去攻击。
如预想的一样,找不到画面中那根原始的藤条,它成功将分支脱离出来,隐身在这些混乱里,或者早已逃离。
她掌握得很快,在外面仪器的碎片差不多完全露出来的时候,她的精神力不再是“一股一股”,成功变成了一根线。
做着同样的事的精神力避免不了地发生碰撞,但因为对彼此没有分毫攻击意识并不会受伤。但触碰心弦的触感还是让人一颤。
很陌生,很新奇。
她又感受到那样的清雪气息了,来自精神力。原来信息素的味道还会和精神力混在一起,安然又有了新发现。
外面被清理得差不多,理论上应该出去查看一下情况。但他们耗费了那么多的精神力,又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最好还是原地休整一下。
没有商量,奇异的达成共识。
其实并没有花费特别多的精神力,远远到不了匮乏的程度。但牧昭忽略了她是个新手,也忽略了她本人的不稳定性。
若隐若现的梅香在静置仪的作用下仍然难以忽略,牧昭下意识去看安然,却只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她是故意的。
哪怕在上一次她要了一剂他的信息素后牧昭意识到她是想要做什么,但也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