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她怎么敢的?触及到她唇边微勾的笑意,牧昭心下一跳—她是在生气?
生气刚才他那种居高临下,奖励似的夸赞,即使这并不出于他的本心。
诱人发情的信息素在静置仪的作用下减淡了很多,加上他本身就是长期接受信息素测验的人,这样的浓度,能让他保持在一个可以控制自己意识清醒,又无比痛苦的情绪中。
痛苦这个词汇并不准确,更应该称为折磨。
但他不敢说。
“您……”
他只吐出这一个字,后面全是沉沉的喘息,努力压制想要疯狂释放信息素的念头,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溢出一部分。
“不用担心,不会耽误之后的行程。”
她语气是少有的和气,内容于他却充满恶意。她伸手握住他握着武器的手腕,他没能避开。反应慢了不止半拍。
“别担心。”
一种被调笑的耻意涌上心头,他侧过身,让安然顺利拿到了他的武器。没有放在别的地方,重新别在了他的腰间。
她的脸因为他的信息素开始泛红,眼睛里泛着水光,褪去了素来的冷清,但明显意识十分清醒。
他只能感受到她握着他手腕的手,常年掩盖在衣物下的手很白皙,除了指尖的薄茧,没有任何粗糙的地方。
她一只手只能圈住他半个手腕,拇指落在凸出的骨节上。牧昭闭了闭眼,声音很闷。
“您尽可打骂我,不要用这样的手段。”他指的是信息素,这样的信息素交融,是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
“你会告诉别人吗?”
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语气中的劝诫,声音亮亮的,至少在他的耳朵里,认为她此时的声音很亮很清晰。
她凑近了一些,他本来是靠在内壁,双腿半伸展,此刻不由自主往身前缩了缩,以此保持两人的距离。
他不想站起来,也没办法站起来。
受信息素所控是alpha和omega的天性,所以敌对阵营总是孜孜不倦在这方面实验。他对omega的耐受程度很高,就算在第一次接触到omega,那个据说与自己有百分之七十契合度的omega的信息素面前,他也没有任何波动。
那是一位自愿将自己的信息素贡献出去与alpha匹配的omega,要不是自己对她的信息素毫无反应,或许就会被强行安排成一对夫妻。
那是一段可怕的经历,也是他为数不多和omega相处的细节。其余时候,大多在审讯室,但那些信息素更不会引起他一点心绪的波动。
所以第一次见安然时他就察觉到她的特别,但最初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他不知道她发情期、或者引诱性的信息素会对他吸引力那么大。
这绝不合常理。
就像此刻,他知道她只是在最开始释放出了一部分引诱性的信息素,后面都趋于平常,但他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头昏脑胀。
他晃晃头,睁眼才发现安然离得好近,几乎就在他的眼前。他不禁开始思考,她握住自己手腕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没有力气吗?
如果她是间谍,不是他应该保护的研究员,亦或者说,如果她不是安然,他会这样任她摆布吗?
不会。
他很肯定这个答案,被握住手腕的那只手握成了拳。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她又朝着他靠近,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就能触及他的脸。温热的鼻息落在他的眼睛上,牧昭不适地眨眨眼。
“不会。”不管出于哪方面的原因,他都不会说。
他这次听到一声轻笑,不是那种似有似无的冷笑,而是发自内心的一声轻哼。细腻又绵密,牧昭匮乏的语言找不到别的形容。
她松手,他放在自己腰侧的手跟着她放下的那只手一齐垂落,最终放在了膝头。他尽力将自己缩起来,偏过头。
谁料她跟着追过来,眼神对上他的。
他这才发现她这样深色的瞳孔很容易倒映出别人的脸,他看见自己的脸上带着红,以及额头细密的汗珠。
“别担心。”她再次倾身,那双他一折就断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别害怕。我不做什么。”
谁能想到这样的话是一位omega在对着alpha在说?
“只需要占用你一点点的时间。”
他不说话,屈腿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猜测或许是因为他露出了平时的自己绝不会露出的神情。这让她兴奋,以及好奇。
她像个得到满足心意的玩具的孩子。
他升起这样的念头,素来冷冽的长官,将自己比作了玩具。
“试着释放你的精神力,在你的身上垒起墙壁。”她终于大发慈悲开口,牧昭照做,终于明白她始终清醒靠的是什么。
她真是个聪明的人,几分钟前才教她去控制精神力,她就会举一反二。但这样的情形让他窘迫,但安然没有意识到,甚至十分高兴。
“我又开发出精神力一个新的作用。”闻言逐渐冷静下来的牧昭刚想开口,就被她突然凑近的脸打断。
“啵。”
她清脆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一个谢礼。”
她远离了他,带着那股清晰的雪梅香,坐回了风鼠窝,打开终端不知道在写什么,“给我一点时间再出发,我把报告补充一下。”
这一回,牧昭在原地愣神,这个戏剧性的亲吻被忽略。心中不清楚她有没有生气,也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指尖无意识摩过裤缝,消散了那股心底的不安。
他想起在威海星时,她对白玫他们说的话。
“它们是实验体。”
或许她还有一句“而已”没有放在句末,牧昭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失落。
实验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