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回哑口无言啦?!”
可没等他高兴过三秒,一众博克手们突然跟商量好似的,爆发出更加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蒙克,摔跤冠军我没见到,你编辫子的功力倒是渐长啊!”
“别说,模仿得还真像!”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没有要停止吐槽的意思。
“没错,我看你就跟着乌云老阿妈好好学学纺纱织布,说不定也能成大器!”
“哈哈哈哈哈哈~~!”
蒙克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被质疑发髻来历的真伪,也怎么都料不到自己认为手拿把钻的炫耀资本,会演变成别人口中的边角笑料。
渐渐控制不住态势的他变得气急败坏,手舞足蹈地申辩。
“你们看看清楚,这确确实实就是海力布的发髻!是我赢了他,亲手从他头发上割下来的!”
激动的情绪更容易让人觉得是因为心虚而想掩盖事实,博克手们已经不想再跟大王子这般毫无意义的纠缠下去。
“蒙克,你自己说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赢家,再怎么努力,也超越不了的。”
“大王子,有功夫弄这些旁门左道,不如和我们一起刻苦练习吧。”
也有人想要劝解蒙克迷途知返,但现今这些善意的话语在他看来也和羞辱无异,他开始暴跳如雷。
“我才不稀罕呢,你们这些无脑莽夫,凭我的才智一个顶你们十个!”
众人见蒙克还是执迷不悟,知道多说无益。领头的博克手叹了叹气,转身离去,其他人也摇摇头跟着慢慢散开。
人群中出现轻声的交头接耳,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嗓音,但依然顺着吹过的风向飘进了蒙克的耳朵里。
“伟大的伊勒德汗怎么会有这样的长子?要是他继承了大汗王位,乌珠穆沁草原可要不太平了。”
“大汗岂能这般糊涂,你们没听传言说,日后必定是二王子海力布继承汗位?”
乌珠穆沁草原王位继承的话题,从伊勒德迎娶第二任妻子哈沁,并诞下次子海力布之后,就变得十分敏感。
原本长尊弟幼也无可争议,但随着海力布日渐成熟,表现出的卓越才能也慢慢盖过了张扬跋扈的兄长蒙克的风头。
流言四起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明面上大汗伊勒德身体还算硬朗,也从未在公开场合下盖棺定论,因此大家对于这个话题始终讳莫如深。
而早前成人庆典上海力布的技惊四座,不禁又让传闻甚嚣尘上。
“少说两句吧,要不是蒙克出生的时候,母亲早早难产去世他也怪可怜的。”
幸而终于有人开口示意,及时制止了话题的继续发酵。
但此时已经一字不落地将对话听入耳中的蒙克,对这些闲言碎语感到无比的厌恶。他孤零零地愣在原地,身为王子却被旁人在茶余饭后嚼烂舌根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一想到身为长子,却处处不受重视,甚至可能失掉原本就天经地义属于自己的王位继承权,心中对于这个异母胞弟的憎恶之意陡然暴涨。
仇恨的情绪在蒙克的内心中,如春风拂过的乱草一样野蛮生长。顷刻间又如熊熊烈火把望不到边的绿意焚烧成无垠荒原。
他死命地紧咬牙关,攥牢的拳头似是想把海力布的发髻捏碎。
“该死的海力布!!!”
伴随发自肺腑的怒吼,蒙克使劲把发髻摔到地上,抬脚上前狠狠地碾了几次,编织发髻的白色绸缎立刻在泥泞中失去了亮丽的光彩,变得污浊不堪。
可即便这样,也不能让歇斯底里的蒙克解恨,他又用尽浑身气力提腿把发髻远远踢飞才作罢。
发泄了一通的蒙克这才喘着粗气,忿忿不平地甩手离开了摔跤场。
四下无人的场地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没有人注意到大王子方才,那样貌可怖的歇斯底里,就如同没有人注意到被踹到摔跤场边,木围栏柱下的发髻一样。
旋风卷起飞扬的尘土,也快要吹散被胡乱折磨一番后的白色绸缎。
一阵节奏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由远及近,那是杖节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一位老者慢慢迈步到围栏边,逆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庞。
他弯下腰,从宽大的衣袍袖子里伸出一只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缓缓捡起凌乱的发髻。
在轻轻拍掉上面沾染的泥土后,将其小心翼翼的包裹进皮囊,收入袍子的内袋里。
杖节撞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慌不忙,由近及远,老者消失在拐角的帐房后。
摔跤场再次安静了下来,除了少了发髻,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