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141.苗途遇猎,相约山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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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农场。

42岁的李丰金裹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棉袄,正往灶膛里塞干透的桦木段。

火星子“噼啪”迸溅,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里都跳动着暖光。

大铁锅里,小米粒在沸水中翻滚,渐渐熬出一层金黄的油皮。

醇厚的米香混着柴火味,顺着门缝往外头钻。

“该蒸馒头了。”

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揭开另一口蒸锅。

白面馒头白白胖胖,挨着个儿蹲在蒸笼里,像列队的娃娃。

玉米面馒头则泛着古朴的黄,表面粗糙得能看见细小的麸皮。

李丰金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墙角竹筐里摸出几个带泥的红薯。

“今儿给大伙儿换换花样。”

他一边嘟囔,一边将红薯切成滚刀块,丢进煮大米的铁锅里。

红薯的甜香与大米的清香缠绵交织,不一会儿,整个厨房都飘着让人咽口水的味道。

最后,他掀开腌菜缸,捞出一把腌好的野菜,切碎后撒上粗盐,简单一拌,一盘爽口的野菜馇就成了。

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稀稀落落地洒在林场结霜的石板路上。

林晓峰捧着豁口的搪瓷缸,就着食堂飘出的热气喝了口小米汤。

昨夜与张强的不愉快,仍像块没化开的冰疙瘩堵在心里。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恍惚间,他瞥见窗台上那盆蔫头耷脑的仙人掌。

这盆被人遗忘的植物,在阳光下倔强地舒展着干瘪的叶片,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坚韧。

林晓峰心中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胸腔里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林晓峰!”

场长李德山的喊声穿透晨雾,惊飞了屋檐下打盹的麻雀。

老人站在办公楼门口,藏青色中山装笔挺得像块门板,口袋别着的钢笔帽早已褪色。

他袖口磨得发白,却浆洗得一丝不苟,连裤缝都能切豆腐。

“来我办公室!”

他的声音带着常年发号施令的威严,惊得正咬着白面馒头的林晓峰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办公室里弥漫着煤油灯熏黄的气息,墙面上挂着的林场规划图边角卷起,用泛黄的报纸补了又补,补丁处还留着几个被图钉扎出的小孔。

李德山从抽屉里翻出个裹着油纸的牛皮纸包,小心翼翼解开时,十株裹着湿草的杨树苗露了出来。

杨树苗根部还沾着新鲜的红泥,像婴儿攥紧的小拳头。

“送去给林德生,让他带着生产队栽到东山坡。”

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点了点树苗,“这可是从省林业站换来的良种,路上千万小心。”

他说话时,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玻璃窗上凝成细小的冰花,转瞬又被初升的日头晒化,在玻璃上蜿蜒出细小的水痕。

林晓峰把树苗仔细绑在自行车后座,帆布手套触到湿冷的草团,记忆突然翻涌。

小时候跟着父亲移栽菜苗,也是这样沾着泥土的触感。

那时日子虽苦,可每一株幼苗都承载着全家的希望,就像此刻这十株杨树苗,带着林场来年的生机。

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惊得路边的野兔一蹦三跳钻进灌木丛,雪地上留下几串梅花状的脚印。

交完账返程时,日头已爬到中天。

林晓峰路过老榆树林子,忽听头顶“嗖”的一声,一只斑鸠扑棱着翅膀栽落,正好砸在他脚边。

他循声望去,树影里转出个佝偻的身影,手中弹弓缠着褪色的红布条,正是老猎人林明生。

老人的羊皮袄磨得发亮,腰间兽皮箭囊上挂着的铜钱随着步伐轻响,倒像是给山林奏乐。

“好手法!”

林晓峰蹲下身捡起斑鸠,羽毛还带着温热。

林明生眯起眼睛打量他背着的猎刀,又扫过他腰间别着的弹弓,布满皱纹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小子,看行头也是个爱打猎的?”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枯树桩上,树桩上的积雪被震得簌簌掉落,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林明生摸出个葫芦灌了口酒,呛人的酒气混着烟草味散开。

“想当年,我用这把弹弓,在鹰嘴崖一天打了十七只山雀。”

他的声音像被岁月磨过的老树皮,粗糙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韵味。

“打鸟讲究个‘稳准狠’,手腕发力要像甩出的皮鞭——”

老人突然抬手,“嗖”地射出颗石子,远处树枝上的枯叶应声而落。

“眼睛得盯着鸟翅膀最软的关节处,瞅准它往下俯冲的刹那......”

林晓峰听得入神,慌忙掏出随身揣着的小本子,用快秃了的铅笔头快速记录。

寒风卷起他的衣角,他却浑然不觉,本子上很快爬满歪斜的字迹。

当林明生讲到用马尾毛设套抓野兔的诀窍时,他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用这些技巧满载而归的场景。

他连手指都不自觉地在空中比划着套索的形状。

“明天辰时,老地方。”

林明生将弹弓在树桩上敲了敲,震落几片木屑,惊飞了藏在树洞中的松鼠。

“带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猎场!”

说罢,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斑鸠,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

山林中,只留下一串“沙沙”的脚步声,混着林间偶尔传来的鸟鸣,在空荡的山林里回荡。

林晓峰望着老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兴奋。

他抚摸着腰间的弹弓,想象着明天与老猎人并肩狩猎的场景。

夕阳西下,余晖给远处的山峦镀上一层金边。

他推着自行车往回走,车轮碾过枯叶的声响,和着他轻快的心跳。

此刻,他忽然觉得,这林场的每个角落,都藏着值得探寻的惊喜。

林晓峰哼着小曲往家走。

月光如水,倾洒在林场蜿蜒的小路上。

推开门,温暖的灯光与饭菜香扑面而来。

母亲从灶台前转过身,围裙上沾着面粉:“快洗手吃饭。”

他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仙人掌上。在月光下,仙人掌泛着幽绿,像是在默默诉说着坚韧。

他想起白天李丰金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一铲一勺间满是生活的烟火气。

又想起李德山郑重托付树苗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期待与信任。

还有林明生,那布满老茧却稳如磐石的手,握着弹弓时仿佛掌控着山林的秘密。

夜色渐深,寒风裹着松涛声拍打着窗棂。

林晓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明天狩猎的场景。

他悄悄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弹弓,借着月光反复调整皮筋的松紧。

想象着自己像林明生那样,以石为箭,在山林间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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